祝佩玉白她一眼:“无聊!”
两日暴晒,土地稍硬实了一些,一大早,百姓纷纷聚在了村门口,直至队伍看不见影,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了家。
日子还要继续,队伍也依旧赶路。
好在泥潭一样的路走了大半日,就遇到了一处小丛林。丛林另一侧就是川流不息的河水。
日头当空,看着因燥热而面红耳赤的众人,凤思霜下令靠河边修整。队伍一时热闹起来,体面一点的还知道穿件背心,不拘小节的,干脆跳入河中游起泳来。
蒋幼柏抓了条鱼收拾干净准备烤了,瞥见树荫下乘凉的祝佩玉,好奇追问:“你怎么不下河?”
祝佩玉很难言说自己的感受,就算是女尊世界,女子也不能如此放纵吧?毕竟队伍里还是有男子在的。
但蒋幼柏手里的鱼她很感兴趣,于是堆起一脸笑意走过去:“老蒋,你平心而论,我对你咋样?”
蒋幼柏认真想了一会,愤愤咬了一大口鱼肉道:“很不咋地!”
祝佩玉:“……”
蒋幼柏还是很够意思的,剩的鱼头和鱼尾都大方给了她,见她嫌弃,不忘白她一眼:“害我输了二两银子,还指望我把鱼肚子给你吃?做梦!”
祝佩玉撇撇嘴,捡着上头为数不多的鱼肉吃了。
蒋幼柏翘着二郎腿‘啧’了一声:“你昨日说的是真的吗?”
祝佩玉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说的是此事女帝对大皇女的处罚。
她将鱼尾巴上的肉摘干净,才道:“如果师郡守确实是大皇女的人,那么他必定会设法将情报传递回京城。许韶仪的老师齐老,其激进程度远超藏老,极有可能会促使大皇女主动向女帝请罪。尽管这件事是大皇女策划的,但她并没有直接参与任何行动,实际上都是许韶仪在四处奔波。等到我们返回京城时,这件事很可能已经有了结论。所谓的审讯,可能只是形式上的程序,而罪责,很可能会全部推到许韶仪身上。因此,大皇女所受到的惩罚,应该与我的推测相差无几。她可能会受到严厉的斥责,但最终会不了了之。”
蒋幼柏晃悠的腿停顿了一下:“那你怎么不提醒殿下将那师郡守一起抓了!”
祝佩玉无奈看她:“这么一大盘棋,仅仅依靠几个棋子是难以成事的。”
就和大皇女的根基一样,她能有今日的圣宠,甚至敢拿百姓的性命下赌,归根结底离不开女帝的宽纵和放任。
蒋幼柏胸膛起伏得厉害,她以为回京就代表大皇女权势倾颓,藏老就不会无辜枉死。
可听完这番话后,心中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什么狗屁的京城!一点都不公平,我娘要回北洲去!”
不远处,凤思霜撵着手里的石头子咯咯作响,她面前的凤思楠则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归期还有三日,四皇妹当真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就算不是为了藏老,我们也不该让老大如此痛快。”
凤思霜习惯性地沉默,良久之后,冷淡反问:“你想怎么做?”
凤思楠星眸闪动,不温不火道:“说来惭愧,磐宁的疫疾我早就知晓。”
她有她的目的,所以放任了此事发生。
凤思霜不戳破她的心思。听她继续道:“那是因为老大的身边有我的人。”
凤思霜闲闲反问:“不止老大吧?”
凤思楠莞尔一笑,不做解释,也不否认:“若四妹信得过我,藏老的仇,指日可待。”
凤思霜面无表情,很平淡地说:“看来磐宁枉死的百姓,在你们眼里都是一样。”
凤思楠也不觉得羞赧,也拾了几颗石子放在掌心捻弄,语意极尽凉薄:“凡成大事,小有牺牲在所难免。”
她见凤思霜不语,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天道忌满,人道忌全。就连母皇的凤座下都垒着累累白骨。皇妹难不成还要去指责母皇残忍吗?”
凤思霜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坚定而深远的看着远方。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当不会如此天真,可我镇守边关五年,也深刻明白真正的力量不仅仅是权谋和牺牲。”
凤思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凤思霜走后,她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祝佩玉身上。
她明明一切都算计好了,她上书建议老四回京,让她看到老大与老五内斗;磐宁的疫疾也早在她的掌控中,只要老五前去,必定会陷入老大的陷阱,届时她携郎中摆平疫疾。此局不但老五吃了个闷亏,自己也可获得母皇亲眼。而她则要留着老大的把柄,将来给她致命一击。届时她再示弱引风思霜垂怜,京城的一切都将会在她的掌控里!
偏偏这个女人出现扰乱她的计划!
凤思霜没有收复成功,老大的布局也被她翻出了水面。她简直把她的计划搅的一团糟!
真是该死,那日就该一掌拍死她。
凤思楠凤眸锐利,不自觉的引来了祝佩玉的察觉。她也不再闪躲,大大方方行至祝佩玉的身侧。
“祝吏书肩膀的伤可大好了?”
祝佩玉察觉她有些不怀好意,却不丝毫不惧,嘴角甚至勾起微笑:“劳礼公主挂念,肩膀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
凤思楠撵着手里的石子咯咯作响:“虽说是因误会重伤了吏书,可本宫事后思来想去,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回京后,打算送吏书一份惊喜。”
惊喜不好说,惊吓是一定的。
祝佩玉感觉她没憋好屁,索性道:“小的听殿下说了。礼公您太客气了,小的身份低贱,哪里配收您的礼。折煞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