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石这会儿心情大好,爽朗一笑后震得山间鸟雀四处飞散。
他抬着棺,满脸的汗,眼睛却亮亮的,高声喊道:“回家喽!”
到了抱月村的时候大家按照说好的路线抬着合葬棺往山上走,挖好的坑就在程天石爹娘的坟墓旁边。
那几个姓程的在旁边干瞪眼,一个两个的都黑着脸十分不爽,但对上程天石的眼神后也不敢多说什么。
垒好了新坟,石大洪放了炮,程天石和夏小曲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然后趁着天还没黑下山了。
院子里的席面正好迎着暮色开始,五姑和胖娘子她们忙得一身汗,夏小曲和程天石穿着孝衣,对着在场的人一个个的磕了过去。
“快起来天石,咱俩这是什么关系,你给我磕头?”
石大洪酒杯里的酒都撒了,一只手去扶程天石扶不动,又去抓夏小曲,却听见程天石说:“大洪,你就老老实实受着吧,这辈子要还想我给你磕头怕是得等你埋在地底下的时候了。”
“你这人……”
石大洪被他逗笑了,撒了手坐在桌边,道,“行吧,我就当提前受了你这个礼,赶明儿要是你死得早那你就磕不了了。”
喻郎君回家带孩子去了没来,高娘子见夏小曲要给包山磕头的时候将他一把给抱住了,态度强横地道:“非要磕的话你男人一个人磕就行了,磕多了不行,磕多了折寿,我怕包山受不起。”
“我受得起,我命长得很呢。”
包山喝得有些醉了,端坐着望着程天石,等他磕完以后立马将人扶起来,酒气冲天地道:“行了,明天早上起来你还是我程哥。”
小小一方院子里,众人载歌载舞直到深夜才散去。
程天石收拾完回头发现小夫郎不在,进屋后才瞧见已经醉得躺在床上睡着了。
“小曲儿,起来洗一洗再睡,那样舒服些。”
夏小曲喝得脸蛋红红的,怀中抱着那只大金锁,嘴巴一撅一撅的,像是在说话,但是没人听得见。
程天石打来热水,将人剥光以后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然后才给他套上干净衣裳把人放在床上睡着。
平静安宁的夜晚,夏小曲抱着大金锁做了一个梦,梦见面容模糊的大武和衡之手牵手笑眯眯地对他道:“宝宝,我们一家人终于在一起了。”
梦中的小公子牵着程天石跑过去,高高兴兴地回:“爹,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们了。”
大武和衡之逝去十几载,终于入梦来。
*
几天后,夏小曲和程天石应夏家族老的要求过去商量事情。
“我们已经算过了,老大夫夫留下的现钱大概二百两,小曲的舅舅每年支付了五两银子,一共十五年,共计七十五两,这些年柯娘子典卖曲大郎君的衣裳首饰共计一百一十五两,变卖五间瓦房所得九十两,占了大武两亩四分地,除去税收和成本外平均每年大概四两银子,十五年就是六十两。”
白胡子老者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噼里啪啦敲了一通算盘,最后得出结论:“该给你们五百四十两,但是柯娘子毕竟也抚养了小曲十五年,虽然不是很尽心,可……”
“行了行了,痛快点,你就说最后能给多少?”
程天石懒得和他们掰扯,让他们直接说个数,那人沉默了一下,望了旁边的白胡子老者一眼,然后道:“最多……三百两。”
“三百两?”
程天石笑了,“这账不是这么算的吧?”
在场的夏家人见他这样说,纷纷面露难色,白胡子老者想起柯娘子为了这三百两银子要死要活的样子就觉得头疼,长叹一口气后问:“那你想要多少?”
程天石端正了坐姿,用不容反对的语气道:“一分都不能少。”
“这恐怕不行。”
“不行?那我来给你算一笔账,当初舅舅去接小曲儿,那柯娘子贪财不让舅舅接走,后面小曲儿生病她又不舍得花钱请郎中,这才导致我家小曲儿烧坏了嗓子,再也说不了话,族长老爷子,您说说,这一笔又该怎么算?”
白胡子老者面色一沉,冷哼了一声道:“当初的事已经发生了,假如的情况谁也说不好,你怎么就确定小曲去了他舅舅那儿就能过得好,说不定因为家境贫寒一早就嫁人了。”
程天石丝毫不惧眼前这几人给的压迫感,索性直接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吊儿郎当的敲着桌面。
“族长老爷子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只算这一笔,我家小曲儿的嗓子总归是因为柯娘子的失误才哑的吧,他是在柯娘子照顾期间出的事吧?
我这段时间也打听过了,当初是柯娘子不想掏钱给我夫郎治病,一直拖着,后来见实在不行怕是要死了才找来郎中,而且那郎中来看病的时候也清清楚楚说过是耽误了,不然能治好的,这个又怎么算?
或许在你们看来这没什么,但是对我来说,我家小曲儿的嗓子千金不换,本就是柯娘子虐待他所导致的,现在还要我们感激她十五年来的照顾?门都没有。”
话音落下,程天石起身将桌子上的匣子抓过来夹在腋下,一只手牵着夏小曲准备走。
“再给你们三天时间,这三百两我要,那剩下的二百四十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否则就别怪我把事情闹大,你们知道的,我就是个无赖,我什么也不怕。”
呵,不就是耍赖皮吗,谁不会似的。
当天晚上,夏老二家里鸡飞狗跳,柯娘子拿着麻绳要上吊,夏风被吓得缩在墙角哭,夏仓在后院磨刀,说是第二天一早就要去砍了程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