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乐意和我过,都是被他们逼的,你下不去手,我……我替你去做,以后,没有人,可以,威胁你了,你现在,开心了吗?”
王大年断断续续地说着,出气比进气都多,夏风害怕得浑身颤抖,用手捂着他的肚子,可那血依旧往外冒个不停。
“别说了王大年,我带你去医馆。”
他费力地想搬动男人,却听见男人又说了那句话。
“夏风,娘的,老子娶了你,真是……亏大发了,下辈子,你嫁别人吧,亏本买卖,老子,做一回就,够了……”
话音落,王大年的手垂在了地上,夏风脸上有泪,嘴角却是往上扬着的,分不清是悲伤过度还是终于解脱。
一旁走来了两个衙役,要带走王大年,起初夏风没有什么感觉,直到怀抱空了的时候他这才觉出无边的恐惧与失落来,跪坐在地上哭喊:“王大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你不是说,再等两年就关了赌场和我好好过日子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夏风哭得嗓子干裂疼痛,他很后悔当时没有给出回答,其实好好过日子的话他是愿意的,只可惜王大年从来都不知道。
夏小曲在家等了许久也不见夏风来接孩子,便让天石去镇上打听,结果却得到了柯娘子和夏二叔入狱的消息。
夏风日日守在衙门外,等着领王大年回去,却总是空手而归。
家里的灵堂已经设好了,夏小曲抱着若若找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牌位上写着王大年三个字。
夏风只瞧了他和程天石一眼便转过身去继续烧纸,冷冷地道:“还得麻烦你们再帮我照顾若若一段时间,等我把大年埋了就去接她。”
“爹爹。”
若若伸着手要抱,夏风却视若无睹。
若若转头便趴在了夏小曲肩上,小声哭着,“舅舅,爹爹不理我,我想我爹了。”
话音落,夏小曲忍不住湿了眼眶,劝慰的话就那样梗在心里比划不出来。
十日后,贺娘子被判处徒刑二十年,夏二叔十五年。
王大年的赌场被查封了,而他在对夏仓动手前就已经将那些与自己有过节的,有仇的人一一清算了出来,封存证据呈上了官府,董忆寒便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若若年纪还小,在夏小曲家大多数时候都很开心,和小苕儿他们玩得特别好,只偶尔想起王大年和夏风的时候会伤伤心心地哭一场。
半个月后,夏风穿着一身素缟来接孩子,面容十分憔悴。
夏小曲听说官府抓了不少王大年的仇人,但还是担忧有遗漏在外的会去报复夏风和若若,便比划着劝他们换个地方住,结果夏风一口就回绝了。
“不换,那房子是他和他父母住过的,这么多年他都没挪地儿,我也不挪。”
王大年开赌场赚得盆满钵满,早就可以换更好的住处了,可他就是不愿意离开那里。
“可是不换的话,你和若若住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程天石问。
夏风想了想,忽然十分坚定地道:“他混迹江湖许多年了,凡事都留有后手,既然他敢将那些人供出去,就不怕他们私底下来找我的麻烦。”
说完又小声地道:“我相信他临走前处理好了的。”
时至今日,他才想明白为什么王大年会那么凑巧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冲出来,原来他在解决最后一个隐患。
他用最后一口气,护着夏风和若若。
夏小曲不忍心地看着小丫头,朝夏风比划:“你一个人带着她不方便的话,就把她送到书院来吧,和别的小孩子待在一起,她也开心些。”
夏风垂下眼帘,淡淡地道:“再说吧。”
三月三上巳节,镇上又热闹起来了,仿佛先前赌场的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有桥头街尾偶尔有些说书的,将王大年与夏家的恩恩怨怨拿出来讲一番。
夏小曲今日并没有留在村里同他们游玩,而是包上一些吃食,准备去镇上看看若若。
小苕儿穿好了衣裳,转身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只木雕老鼠,走到夏小曲面前后高高地举着,道:“爹爹,这个包起来给妹妹。”
上次若若在这里住的那段时间特别喜欢这只木雕,小苕儿说那是爹亲手雕的,不给,两个小家伙还闹了半天矛盾,谁也不同谁说话。
夏小曲将木雕老鼠放在桌上,比划:“崽崽,这个不是你最喜欢的吗,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给妹妹了?”
小苕儿垂着脑袋对手指,不好意思地道:“之前妹妹说喜欢,我没给她,结果妹妹就不来和我玩了,我不想妹妹生气,就让爹又雕了一个送给她。”
“崽崽,妹妹没有生气,她只是回家了,咱们一会儿就能见着她了。”
夏小曲比划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苕儿便满眼期待的问,“爹爹,我们是要去妹妹家吗,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妹妹家漂亮吗,也有很多花花吗?”
河边那栋房子老旧破损,没有花也不漂亮。
夏小曲想了想,蹲下身去耐心地比划:“崽崽,家里没有花花不代表不漂亮,那里是妹妹的家,对妹妹来说就是最漂亮的。”
小苕儿闻言有些失落,耷拉着脑袋问:“爹爹,那妹妹可以住在我们家吗,她家里没有花花,也没有爹,别的小孩子会欺负她的。”
“什么?”
夏小曲比划的手势顿住,有点意外这话会从孩子的嘴里说出来。
“爹跟我说过,妹妹已经没有爹了,我看见稚学堂的珠儿妹妹没有爹被欺负得很惨,那妹妹也被欺负了怎么办,爹爹,可以让妹妹住我们家,然后去书院上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