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如今三位姑娘,两位哥儿,重中之重当然是宝玉的婚事。贾母这才表露真意:“宝玉的媳妇我想着不要去外面找,倒不如就在亲戚家的几个女孩儿当中选,亲上加亲,又是知根知底的,岂不是比那些毫不知道底细的人家好?免得万一寻着个不好的,宝玉委屈,也给府里一家子老小添乱。而且,我在底下细细打听着,就咱们亲戚家的的几个女孩儿都是人中的尖子,性格儿也都好,今儿就拿出来大家一起议一议。”
贾母这话说得像是家常商量事情一般,实际上呢,与宝玉差不多年龄又般配的女孩儿就那么三个人选,一个是史家的史湘云,一个是薛家的薛宝钗,还有的一个就该是我家闺女黛玉了吧,贾敏心里暗自忖度,而且,这三户人家里面现在有人坐在这里的仅仅只有自己而已,也就是说,那两姑娘不过是老母亲特意拿来陪衬黛玉的,她其实就是想要黛玉做孙媳妇吧?却故意绕这么大圈子来试探!
贾敏心里实在是不忍心拂老母亲的盛意,要是她另外多生了几个闺女,说不定此时也就一咬牙点头应承了,可是,她就只得煜儿黛玉一儿一女而已,明知道并非良配还应承下来,岂不是害了黛玉一辈子?
见贾敏低头不语,贾母便使眼色给王熙凤,王熙凤笑盈盈地上前,故作惊奇地说:“今儿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我想说和的那户人家的姑娘,早就进了老太太的名单了呢。”
尤氏也呵呵地笑,说:“好像我想说和的也是呢,难不成我们瞧着顶顶合适宝玉的那一位姑娘竟然是同一个人吗?哎哟,若真是那样,也算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了,这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好呢。”
贾母笑着说:“既如此,你们就都说说看,到底是不是同一户人家的姑娘?”
王熙凤看了看贾敏,笑着说:“一齐说出来就没趣了,不如我们写在手心里,然后一齐亮出来,到时候就知道是不是了。”
贾母赞道:“好!就这么着!”
贾敏想到了,这是做就的套子等着自己去钻呢,一会儿写出来,肯定是一溜儿的“林”
字,到时候再反对,就驳了老母亲的面子了,不如现在先截断她们的话!
贾敏一横心,大声说:“我觉得薛姑娘正是合适宝玉的不二人选!模样端正,行事大方,又外柔内刚,正符合大家子择妇的要诀,贤妻良母!”
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气往下说:“我都要叫我家黛玉好生儿向薛姑娘习学习学,免得她成日里淘气!”
贾母并说客尤氏、王熙凤都露出古怪的表情,下角坐着的邢夫人微露鄙夷,而王夫人则是扯紧了帕子,面带愠怒之色。
贾敏既然一鼓作气说明了态度,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说我和我家老爷仅得这一儿一女,林煜的婚事早几日已经有太后太妃在过问了,我们夫妻都做不得主,所以,我家老爷明说了,黛玉将来的东床一定要他看上的青年才俊才行,宝玉嘛,好是好,就是……
言下之意很明了了,我家老爷没瞧上你家宝玉,你们光是来闹腾我没用!有那功夫,不如叫宝玉多背几篇论语四书是正经!
把责任都往林如海身上一推,贾敏做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这话已经说崩了,再无回转的余地,贾母叹了口气,说:“那就再议吧。咱们还是接着说给凤丫头做生辰的事情。你们看我,人老了,脑子不好使,说着这一桩事情又扯到另一桩事情上去了!”
贾敏在心里一叹,母亲果然是老人精,不露声色地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尴尬是尴尬了一点,倒也不算很损面子。
当夜,王夫人气得把贾宝玉找了来,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说:“你还要去肖想那林家丫头!以后再休要提起这话,不然我们做父母的,还有整个贾府的面子都给你剥脱光了!人家根本瞧不上你做女婿,知道吗?你再去老太太那里混闹也是没用的。要想争口气,就豁出能干本事来,自己考举人考状元!将来也尚个郡主县主的,倒要叫林家人瞧瞧!”
宝玉垂头丧气地回去,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便依了母亲的主张,娶姨表姐薛宝钗为妻,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一日,贾环来了赵姨娘处,因为管着店铺贾环早在半年前就不太在府内常住了,只是放心不下赵姨娘,故而常常回来探视。
贾环能顺利出府另住还有一点波折,本来王夫人看在贾环在外面发财心里是极妒忌极不平的,便将贾环出府而住的事情捅到了贾政和贾母等人知道,逮住贾环不侍奉父母长辈擅自出府另住的罪,奈何贾政这一回开了窍,说环儿能做生意也好,将来好自立门户,贾母也说环儿出去最好,免得在府里动歪心思谋夺家产什么的,王夫人才作罢。
赵姨娘接了儿子递过来的几张银票,乐得眉开眼笑,道:“环儿,你而今跟着那小林大爷一起做生意,才是走对了路!老爷成日里念叨着读书读书,究竟咱们府里也没一个是读出来了的!这里就咱娘二俩,我才说了,就是老爷自己,读了十多年也没读出个名堂来,要不是当年先帝爷顾念着祖上的功德,赏了他个官儿做,现在还知道怎么样呢?就是现在,当了几十年的官儿,当得胡子都花白了,一年也才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俸禄!看看你现在多好,一个月就赚几千两银子!”
贾环笑了笑,说:“话也不是那么说的。读书到底清贵些,若不然,大姐姐能被选进宫里去做才人吗?要说老爷也是生意人的话,只怕想都不要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