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理想瞭想,不介意和他多浪费五分钟。
她松手,不戴保护壳的手机掉入手包,合金锁链,咔哒一声。
“你知道吗?”
她说:“其实我会写你的名字,但最后一个字很难写。我最近在学习书法,我的老师告诉我,我写出来的字,比她五岁孙子用脚写得还要难看。”
她微妙地停瞭一下,扬起一个非常蛮横,不讲道理的明豔笑容。
“航,是航行的意思。拆开是舟和亢。你的名和你的姓一样。”
从读音来说舟和周确实一样,但她分不清前后鼻音,zhou念得很可笑,碍于她的脸和一把足够动人的嗓子,竟然没有很难听,“这个字对我来说很困难,或许下次你愿意教我?”
她说完,周敬航眼中深色无端一沉,但他依旧入定似的不发一言。
鬱理很少讲字数很多的句子,一方面是因为大脑容纳的中文词彙不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想折磨自己。
二十来岁的年纪,重新学习一门新语言和重新学走路有什麽区别?鬱理感觉自己是瘸腿的人,硬是咬牙攀登珠穆朗玛。
她不害怕他的沉默和嘲讽,又笑瞭笑,那双很漂亮干净的眼睛落入斜飞他们之间的单薄雪花,小小的一片,存在昭彰又无声无息地落下。
灯光间歇性地抽风,一会儿亮如白昼一会儿沉入永夜,但在明亮白光的间隙中,她看得清每一片雪花的透明边缘,鬼斧神工的脆弱精致。
“最后,”
她陈词总结:“我的学习能力很强,口语没有你想象中差劲。”
周敬航想说自己根本懒得想和她有关的事情,但念头跳转得不讲道理,她说完这句话,酒桌上她问夏嘉扬问中文私教的笑容立刻跳出来。
他头疼地撑住额角。
身高差原因,鬱理需要微微仰视他。
“运气一直站在我这边。”
她维持虚假客气的笑容,继续用在周敬航定义裡依旧属于糟心混乱的口语继续说:“我故意输的。”
她耸耸肩,柔声道:“羊我不喜欢,庄铭也、那样。我好奇他会对我提什麽,或许是date?我是说,我很美丽,对不对?我不需要你的认同。”
她耸瞭耸肩,两条纤长锁骨细细共振。
“可我更想和你d约会。我是说,周同学。”
她上前半步,刻意抹去由他一手制造的距离,泾渭不再分明。她一靠近,在酒吧裡各种味道花蝴蝶似的扑瞭一圈,身上竟然还馀留某种很浅淡的味道。
不难闻,但记忆深刻。
雪越下越大,忽略最初柔情小意的美感,此刻恨不得一口气毁天灭地,明早变成一个崭新的、银装素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