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说过之前并未来这里住过。”
燕鹤。
玉千洲眸底闪过几丝异色,而后才沉声道:“但凡我的院落,都是如此。”
不止这一处,凡玉家他的住处,院里都是被花花草草堆满了的。
姜蝉衣闻言抬起头,道:“你义父对你可真好。”
宣则灵这时也抬眸看了眼玉千洲。
许多亲生父亲怕都不能做到这种地步,且从管家待他的态度便也知玉家主很是疼爱他,按理,他应该很幸福,可他的眼中为何却弥漫着灰暗之色。
宣则灵挪开视线,这些左右与她无关,若千洲哥哥有幸遇到这样的人家,她真心希望他能放下一切,好好过日子。
正是错开的那一瞬,她没有看见玉千洲明亮起来的眼神,若是瞧见,只会觉得更像故人。
“嗯,义父于我,如再生父母。”
如此大恩,是他倾尽一生也无法偿还的。
燕鹤笑了笑,意有所指道:“缘分二字最难以琢磨,人世无常,今日我们相聚在此便是缘,若事事都要算清楚,才是辜负这二字。”
玉千洲还没开口,就见姜蝉衣似是想起了什么,走过来道:“对了,今日贵府替我采买的衣裙首饰不知花了多少钱,还有这几日的住宿费和伙食费,他日我定还给贵府。”
宣则灵闻言也走了过来,先是屈膝一礼,后道:“公子见谅,我眼下身上没有银钱,等回去后定如数还给公子。”
玉千洲拧着眉头,他没想让她们还。
燕鹤怔愣之后无声笑了笑,大师姐简直是神来之笔。
还有什么比亲身经历叫人体会更深?
果然,只见玉千洲神色怔忡的立着,久久无话。
燕鹤这时便道:“大家相逢一场,也算是并肩作战过,更是共经生死,何必在意这些小节,江湖儿女谁没有落难的时候,玉公子将两位姑娘当做朋友才慷慨相赠,若是谈银钱反倒伤了情分。”
“玉公子,你说是吗?”
玉千洲堪堪回神,沉声道:“是,两位姑娘不必在意。”
姜蝉衣和宣则灵还要再说什么,就听燕鹤又道:“玉家家大业大,若赠与友人之物,连友人来住几日都要收取银钱,传出去玉家脸面何存。”
姜蝉衣和宣则灵对视了一眼,不再坚持,各自行礼道谢。
玉千洲亦拱手还礼。
方才那一刻,他也说不出内心是怎样的情绪,总归不大好受,几日同行情分尚且如此,那他这些年自以为的不敢亏欠对于义父来说,又是怎样锋利的一把伤人利剑。
小插曲过去,小娘子们又被花迷了眼。
花开正艳,有蝴蝶停留,但满院芳香,蝴蝶约莫是没分清哪朵是它可以采摘的花,施施然停在了小娘子手上。
宣则灵仿佛受宠若惊,笑容格外地灿烂,似是怕惊走了它,有些紧张地弯着腰一动不动。
姜蝉衣立在花树下满眼笑容的看着这一幕,小娘子就该像这样笑着,笑起来才好看。
最后一点余晖洒在花丛中,燕鹤的目光落在大师姐身上,跟着弯起唇。
玉千洲盯着手上有蝴蝶停留的小娘子,半晌没能挪开视线。
最后一点天光消失,院里也点上了灯笼。
今日正逢十五,几人决定在院中赏月。
管家准备了点心水果,还有几坛子去岁酿的梨花酒。
“美酒佳肴,美人鲜花相伴,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姜蝉衣举杯感叹道。
燕鹤淡笑不语,端起酒杯。
玉千洲宣则灵也举杯饮下。
突然,姜蝉衣放下酒杯,蹙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宣则灵茫然的啊了声,然后迅速凑近姜蝉衣,声音微颤:“姜姐姐,什么声音啊?又来刺客了吗?”
燕鹤与玉千洲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某处屋顶。
姜蝉衣拍了拍宣则灵的手以示安抚:“没事,别怕,没有杀气,应不是黑酆门的人。”
姜蝉衣随手拿起酒杯,又放下,玉制的,赔不起。
而后捻了颗极小的荔枝掷出,喝道:“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只见一只手从屋顶上举起来,手里还捏着一颗荔枝:“是我是我,姜姑娘手下留情。”
这道声音姜蝉衣和燕鹤都熟悉。
“云广白?”
月色下,宣则灵只隐约看见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吓的拽紧姜蝉衣的衣袖,只敢躲在她身后探头去望。
玉千洲见燕鹤姜蝉衣都认识来人,便也没再动作。
下一刻,只见那黑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