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白薇说,“听说他不在,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
灰发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等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白薇眉心一蹙,她以为莱昂不过短暂地出了一趟门,她在这里稍等片刻就能见到他的面,未料莱昂似乎短期内回不来。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他。”
白薇说,“多久我都等,只是我现在没有下榻的地方,请问能不能暂时收留我。我可以给你们干活,来贴补开销。”
灰发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好似他早已料到她会有这番回答。
令人心惊的是,笑声不止这一道。无数的笑声,高的低的,粗重的尖细的,从院子的各个角落传来,这空荡荡的院子竟似不止一人。
“啊哈哈哈,女人,又一个追着莱昂追到了这里的女人。”
“咱们来下个赌注,赌多久她会哭着从这里跑出去,我赌十分钟,两个银元。”
“行吧,那我赌五分钟,一个金币!”
四面的嘈杂之声悉数落在了白薇耳中,她见昏暗的院子里浮动着影影绰绰的人影,但又看不真切,想找到声源,却无处下手——就像这个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盛满了目不可见的幽灵。
“可以啊。”
灰发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着,“不过我们这里只缺个看门的打手,你看你行不行?”
白薇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在刁难人,但她只能点头,否则出了这个院子,再想进来是不可能的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莱昂。她对自己这副身体不甚了解,甚至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单凭她一个人摸索费时又费力,她亟需一个领路人,这个人就是莱昂。
莲夫人给了她莱昂的名字,说明莲夫人信任莱昂,而白任莲夫人,所以她来到了这里,哪怕此刻院子里的情况不太对,她也没想着要逃跑。
“可以。”
白薇一口应下,“我需要做什么?”
四面的笑声更大了。
灰发男人指了指院子里黑暗的某一点:“你得和我们的看门狗打一架。赢了说明你能胜任,你留下;输了,大门在那,请滚蛋。”
男人话音刚落,就见黑暗里走出一个铁桶似的男人。白薇有些蒙,那里分明先前什么也没有,怎么就突然多了一个人?
院子里的怪笑放肆极了。有人啧啧轻叹:“可惜了这么个漂亮的女人。”
立刻有人回应:“不怕,如果她被撕坏了,我可以帮你把她缝起来,保准看起来和新的一样。”
白薇仰头看向那只“看门狗”
时,心内仍惊疑不定,直到对方一记铁锤砸来,才将她魂飞天外的神智给震了回来。
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多了个肉眼可见的坑,白薇登时明白这不是闹着玩的。
在满院起起伏伏的呼声中,白薇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几次攻击。突然,那铁墩似的男人瞅准空隙,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像玩提线木偶一样,狠狠将她抡在了地上。
白薇只觉得浑身的骨架都要散了,头皮针刺一样疼。她还来不及去看她的肋骨,就见那铁块头的大掌伸了过来。
这一次,他对准的是白薇的脖子。
白薇顾不得其他,当即一矮身,从铁块头的胯-下窜了过去,接着迅速反身跳上他的背,曲肘击向他的颈椎。然而,她的肘就像敲到了个厚厚的铁皮,对方不见反应,她却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铁块头怒了,企图将脖子上的白薇甩下去,但白薇仿佛一尾蛇,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脖颈。
白薇触手可及的地方,是铁块头的眼睛,这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她本可以戳瞎他的眼睛,但她没有。她觉察出来了,这家伙虽有一身蛮力,但行动间并不灵活,脑袋似乎也不太灵光,也许她能用别的法子制住这个大块头。
她突然像游鱼一样向下一滑,倒挂在男人胸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曲肘击向他的腹部。这力气大得出乎她的意料,只见男人被这力道击得双膝着地,整个人在满是雨水的泥地上生生向后滑出了十六英尺远。
隐在黑暗处的旁观者们笑不出来了。
“我的乖乖……”
“坎昆这是……被一个女人打得跪了地?”
铁块头仿佛遭遇了奇耻大辱,他大嚎一声,翻身跃起。等他再度双脚着地,泥地上的壮如铁墩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高约七英尺的斑头斗牛犬。
白薇惊诧得瞪大了眼。她的脑袋有一瞬的放空,这“看门狗”
竟真是一条狗!
她还来不及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斗牛犬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这斗牛犬比那铁块头灵活了不少,竟咬住了她的长发和裙角,将她踩在了脚下。
白薇躺倒在泥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斗牛犬尖利的牙齿向她刺来。
原本看热闹的那些鬼影人竟不再发笑,雨夜的院子里一瞬间静得出奇。
斗牛犬的牙齿没有来得及碰到白薇的脖颈,它在即将咬碎猎物的极度兴奋中被白薇掰住了下巴与上牙。
那个身量不及它腿高的姑娘,以它的上下颌为着力点,硬生生撕碎了它的喉咙。
白薇像扔破布一样将斗牛犬扔在了泥地里。她蓦地意识到,自己先前不忍戳瞎这畜生的眼睛,实在有些愚蠢。
“我可以见莱昂了么?”
白薇的声音冷到冰点。她能感到身上的每一寸神经和肌肉在微微颤栗,她分不清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多而颤抖,还是因为这一场嗜血战斗而兴奋。
灰发男人愣怔在原地,似乎还未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孩依旧瘦弱,苍白。她的长发和衣裙上沾满了泥泞与血水,紧巴巴地贴在身上,令她看上去更加瘦小。谁能想到她刚刚撕碎了一头体格是她好几倍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