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山一脸被羞辱的恼怒,愤然道:“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在,我就不是天才了?我比不上你是事实,但我会正视自己的不足之处,努力补足。难不成要自欺欺人,假装你不存在不成?”
钱浅随意地坐在石凳上,“谢谢你这么君子。但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不用再说了。”
江远山有些气急败坏,“你如此自暴自弃,简直是浪费了你的天赋!”
钱浅冷笑一声,“天赋?诅咒还差不多。”
她指指脑袋,“要是能取出来,我一准双手奉给你,半点儿都不犹豫。”
江远山气竭,停顿片刻,语气生硬又道:“还有四年就能正式科考了,以你的才华,定能在廷试获得青睐,或可直入中枢,位极人臣!你小心一时任性胡闹,将来后悔一世。”
钱浅打趣道:“原来你这么看好我啊?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
江远山脸有点红,恼道:“你少打岔!少年英才,便该努力奋进,成为安邦之柱,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方不负你一身才学!”
钱浅没有作答。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石桌上的一只小蚂蚁,看着它顶着丁点儿的食物残渣,匆匆绕过她阻拦在前的手指。
谁为你出头
江远山很生气,“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钱浅却指着那只小蚂蚁道:“你看这只蚂蚁,它以为抓紧时间贮藏足够的食物,就能安然过冬,迎来来年的春天。可是你瞧,若我此刻伸出手指轻轻碾一下,它就什么都没了。”
江远山显然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啊!我在跟你说回书院、等着及笄之后科考的事呢!”
钱浅撤开阻挡蚂蚁的手指,看着蚂蚁顶着食物翻下石桌桌面后,才懒洋洋地说:“又不是非要去书院才能参加科考。等到了岁数,我想考随时都可以考啊!”
江远山一脸吃惊,“你就打算在家待着,及笄后直接参加科考?”
钱浅笑得轻蔑,“我已经拿过会试头名了。在没够到我的水平之前,你好意思质疑我吗?赶紧回去用功吧!万一还有机会同台竞技,你可千万别再输给我了。”
江远山瞪她一眼,随即道:“休要嚣张。我现在不与你浪费口舌,日后科考场上,再与你一较高下。”
钱浅笑而不答,只在心里说:好啊!如果姜婷到那时还活着的话。
姜婷的身体一直不见好,钱浅请遍了青州的医士,也没人能保证治好她。只是日复一日的喝苦药汤子。
洛家给的安家银着实不少,家中本也有些积蓄,若不是姜婷这个病歪歪的身体,用这些银钱置办些田产,原也够她娘俩衣食无忧的。
但姜婷如今只能靠草药和补品将养着,草药补品并不便宜,钱浅大致算了一下,最多七八年,这些银钱就会消耗殆尽。
她想边照顾姜婷边赚钱,就只能找一些在家就能干的活计。
两世以来,她还没有独立面对过生计问题,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赚钱。
她不善缝制、刺绣,力气又小,寻了一段时日,遇到一家书肆招人临摹字帖。她字好看被掌柜选中,并且许她拿回家写,算是有了零散收入能覆盖吃穿用度,不至于坐吃山空。
进入腊月,天越发冷了。
钱浅去书肆送完写好字帖,刚进家门便听到姜婷声音。
“她爹不在了,我身子不争气,或许时日无多。这些银钱是我儿唯一的依仗,我实在不能给你们,还请兄长、嫂嫂体谅。”
“哎呀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倘若你不在了,我们还能让小浅无依无靠了?有我与他舅父在,自然会当她是自家孩儿一样疼爱教养的!”
舅母一再承诺着。
又是那势力的舅母。
舅父舅母住在城外乡下,钱大友在世时,倒还时常来往。
只是这舅母一向爱占小便宜,每次空着手来,还要大包小包的带东西走。
钱大友宽厚,姜婷良善,从不计较这些。钱浅却不喜欢他们,尤其那个表兄孙鹏,随了母亲姓,被舅母惯得十分不像样子,在书院捣蛋便险些被轰回家,若非舅母跟钱大友借钱疏通了,年少院都读不完。
但这是姜婷的亲戚,钱浅并不打算干涉。
她孤零零一个在这世上,只有钱大友和姜婷是她看中的。
但她也明白,别人与她不一样。
这世上的大多人,都还是会被亲缘关系所束缚,看重血脉相连的。所以即便姜婷给他们拿了钱,钱浅也不打算说什么。反正她现在能赚钱勉强养活母女二人,她总会想到法子赚更多钱的。
姜婷坐在椅子上,撑着身子再次拒绝:“我儿自小便有主意,他日若我去了,她想去投奔兄长嫂嫂的话,定会带去银钱,不会吃你家白食的。但我想以她的性子,不会愿意去寄人篱下,哪怕辛苦些,也宁愿自己生活。”
舅母见姜婷不吐口,又改了腔调,“妹妹,你便忍心你侄儿眼巴巴的等着娶亲,却不能得偿所愿吗?鹏儿可是你唯一的侄儿,他小时候,你是极喜爱他的呀!”
姜婷叹口气:“嫂嫂还请恕我无能为力。夫君刚去不久,我们孤儿寡母还不知前路如何,实在无力帮衬鹏儿了。咱们普通人家无财无势,不若打消娶亲的念头,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婚,好好过日子为好。”
“你!”
舅母还要再说说什么,却被舅父打断,“是这个理。小婷你安心养身子,小浅还小,需要你看顾着,你要保重好身子。”
姜婷话音里带着感激,“多谢兄长。”
舅母却突然大发脾气:“你在这装什么好人?合着坏人就我一个?鹏儿说好的亲事,对方姑娘还等着嫁过来呢!你如今说这话置我于何地、又置鹏儿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