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娥脸上露出一丝慌张,嘴上却不示弱,大声嚷嚷:“谁虐待了?谁虐待了?我家条件贫苦,我与女儿给人浆洗衣物换口饭吃,这怎么能叫虐待呢?”
钱浅两眼冒火,“那你为何打她?”
曾小娥环视看热闹的人群,大声嚷嚷道:“我哪打她了?谁看见我打她了?我女儿脑子有病,我只是在管教她而已!谁家不管教孩子的?”
钱浅两世以来都没接触过这样混不讲理的泼妇,见她如此睁眼说瞎话,气得不知道该如何回怼。
曾小娥看她说不出话,对围墙外的众人得意洋洋道:“乡邻们都知道,我家绵绵脑子有病,我这个当娘的是在教她呀!”
钱浅气急:“她脑子没病!有病的是你!你这个泼皮无赖,可敢随我对簿公堂,请知县大人论断!”
曾小娥当然不敢,立即转换表情:“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乡邻们都知道,这孩子半大的年纪,吃的是最多的!我一个寡妇,养活她容易吗?何况她还有病!有本事你来养她啊,你倒试试看,她这样有病的孩子,你怎么教养?”
钱浅被她的话堵得憋红了脸,忽然抬起炯亮的双眸,说:“好!我养她!”
曾小娥愣住了。
围观村民也愣住了。
钱浅看向苏绵绵,“绵绵,你可愿让我养你?”
苏绵绵看着钱浅坚定的眼神,莫名感觉很安心,于是重重点头。
曾小娥反应过来,“你可别扯了!绵绵是我女儿,她爹死了,我把孩子养这么大费了多大力气,你以为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绵绵就归你了?我告诉你,我跟苏大强成婚多年,苏家的宅子和耕田就是我的!哪来的不明不白的外人,也敢惦记上了我家的东西了!”
原来是怕她抢房子。
钱浅冷笑,“请在场父老乡亲见证,今日只要你把苏绵绵的籍契过给我,这宅子和耕田便都归你。”
曾小娥一听,不禁露出喜色,又迅速掩饰,“你莫非想让我家绵绵去哪里做工?那可是要付工钱的!”
钱浅怒骂道:“你休再胡搅蛮缠!她不够年龄如何能做工?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绵绵的籍契给我,宅子耕田都归你,你们二人自此再无关系。要么与我对簿公堂,让知县大人评判,看你是否虐待绵绵!”
曾小娥脸色变幻莫测,还有些犹豫。
得知对方在意的东西,钱浅便胸有成竹,低下声音来。
“你知道的。绵绵怕人,不爱说话,也不让人碰。即便到了能做工的年纪,也没人会用她的。她如今这样瘦弱不堪,力气活也干不了什么,你只能白白搭粮食养着,还不如干脆脱了手。你还这么年轻,往后有宅有田,又孑然一身,再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岂不快活?”
曾小娥脸上的犹豫之色变褪去,眼里冒了光。她看向苏绵绵,“绵绵,她说的你听懂了?你真愿意跟她走?”
苏绵绵有些害怕,神色犹豫。
钱浅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弯腰对她伸出手。
苏绵绵忐忑的心忽然就落了地,拉住钱浅的手站起身,瘸着走了一步。
钱浅蹙眉,撩起苏绵绵的裤腿,条条青紫色的印记,令人触目惊心。
她目光淬火,瞪向曾小娥。
曾小娥一脸心虚,赶紧嚷嚷:“那就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然后向人群中的一人喊道:“刘大哥,劳烦你帮忙写个文书见证!我去取纸笔啊~”
被叫到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进院子,看着钱浅将苏绵绵扶着坐回小板凳,眉头紧锁,“绵绵,你认识她吗?”
苏绵绵不知作何回答。
钱浅向中年男人抱拳行礼,“在下姓钱,名浅。家住青州城昭德街六如巷吉祥胡同,与母亲一起生活。家中尚有余粮,再养个孩子不是问题。这位刘大叔若不放心,随时可前来探望绵绵。”
刘大叔疑惑,“你们,是亲戚?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钱浅摇摇头,“我是绵绵的朋友。”
刘大叔闻言瞪了眼:“你这个小姑娘,简直胡闹!倘若放弃耕田房舍,日后后悔可也晚了!如今绵绵是苦一点,可再几年及笄,便可许配人家,不就熬出来了?”
“刘大哥!”
曾小娥急忙阻拦他继续说下去,生怕钱浅反悔,“绵绵愿意,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阻挠,便成全了孩子的意愿吧!”
刘大叔见钱浅神色坚定,叹了口气,进屋写了文书。
文书约定,继母曾小娥,与苏绵绵断绝母女关系,苏绵绵自愿放弃苏家村中房舍一座、耕田五亩,房契、田契皆归继母曾小娥所有。苏绵绵监护人更变为青州府人士钱浅。
曾小娥在三份文书上挨个歪歪扭扭地签上名字,按上手印。
苏绵绵伸手想签名字,刘大叔再次劝说:“绵绵,签字画押可就再无余地了。”
曾小娥十分不悦,却又不敢发怒,只得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刘大哥!既然绵绵乐意,你又何必阻拦……”
那刘大叔瞪了她一眼,终究是缩回了手。
钱浅毫不犹豫在也签名画押,“以后,我便是绵绵的监护人,我会好好教养她的。”
苏绵绵满眼崇拜地看看她,歪歪扭扭地签上名字,按下小小的指印。
曾小娥压不住的喜上眉梢,拿起文书轻轻吹着未干的墨水。
刘大叔却叹息:“你太小了,没及笄是做不了监护人的。”
钱浅轻轻吹着纸张,“无妨。等我及笄后再去官府登记变更就是了。”
她将这一纸身籍折好放入口袋,问苏绵绵:“可有想带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