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姓钱,金钱的钱,单名一个浅字。绵绵姓苏,是钱浅捡来的孤儿。那孩子打小就善良,当初捡回绵绵的时候,她自己也才十二三岁吧?就在她爹死后不到一年,孤儿寡母的还没活路呢,见那绵绵可怜就领回了家。”
“绵绵刚来的时候,模样那叫一个惨吶,十来岁的年纪,还没人家八九岁的孩子高,瘦得跟小鸡崽儿似的,风大一点都能给吹倒喽!你瞅瞅现在,个头儿也长起来了,白白净净的,小脸滚圆。亏得是小浅给她领回家精心养着,不然早死外面了!”
宋十安一脸错愕。
周通刻意攀谈引话:“钱浅姑娘果然良善。我看她如今年纪也不大吧?父亲那般早就离世了?真是可怜。”
李婶毫不设防,继续道:“可不嘛!这孩子命是真苦。她爹故去时,她娘受不住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小浅原本书读的极好,这下书也不念了,留家里尽心尽力照顾她娘,打理家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
“为了给她娘治病,那草药、补品从未间断过一日。可惜她母亲还是没能撑住,年初也走了,若是能再多撑一段时日,估计就能看到小浅及笄了。
宋十安眉心再动,“及笄?”
李婶认真地解释道:“嗯,小浅今年就十六了。我记着她好像就是差不多这个时节出生的。”
“唉,这孩子孝顺,我估摸她爹那笔安家银给她娘也花的不剩什么了,真是一点都不考虑自己。若是她想通了,去参加科考,往后日子倒也不用发愁,可书院的人来了好几趟,也没听说她答应去考。”
周通恭维道:“书院都来请她去参加科考?看来钱浅姑娘书读的定然是极好的。”
李婶脸上带着满满的骄傲,“那可不!书院院长亲自来找了她好几趟呢!我听说,是她破格考试拿了会元,书院的人说,她将来是要做状元的呢!”
周通道:“妹子记错了吧?破格参加科考,成绩是不做数的,不能拿会元。”
李婶道:“我不识字,具体我也不太懂。是书院的人说的,那书院的学士和院长总不能骗人吧?他们都说,我们小浅可是百年罕见的天才呢!”
宋十安忍不住问:“破格考试拿了会元,那她那年可是十二岁?”
李婶想了想,嘴里计算着,“她今年十六,她爹死了快四年了,可不正是十二岁!本该是天大的好事儿,要大肆庆祝一番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爹就死了。”
宋十安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婶拎着菜篮子,继续絮絮叨叨,“这父母都不在了,孩子难免受欺负。一个多月前,她母家的舅父舅母找来,欲逼小浅嫁给一个有钱的侄子做季妻,说什么要帮她娘看顾她这个甥女,给她安排个好姻缘让她去享福。小浅不乐意,她那舅母就大闹了一通,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宋十安忍不住道:“她那时不是还未及笄?”
李婶道:“可不就是想先定下亲事来,待及笄就让她直接嫁过去嘛!她舅母是个能算计的,舅父又窝囊,小浅娘重病卧床好几年,这兄嫂从来不帮衬,反倒三番两次跑来要钱,不给就要闹一通。如今妹妹去了,还来压榨小浅这个孤女,惦记这套宅子、还昧下笔聘礼!这样算计一个还没及笄的孩子,不怕遭报应哦真的是!”
宋十安皱着眉头,周通也十分气愤:“真是太过分了!总归是亲甥女,怎能做出这等事?她一个弱女子,对付这样的泼皮定是要受尽苦头了。”
李婶又露出骄傲之色,“你们别看小浅平日性子温温和和的,可不是能任人欺负的。”
“我都让我家儿子去喊他爹回来给小浅撑腰了,没想到小浅拿了把刀,几句话就把那五大三粗的泼妇吓退了。小浅还当众宣告与他们断绝亲缘关系,说他们私闯民宅,要报官抓他们下狱,把人吓得灰溜溜就逃了!”
周通突然想明白,“原来如此。您刚才那样说,看来是把我们当成她舅母的侄子了?”
李婶不好意思地说:“哎呦,是我无礼了。”
周通赶紧恭维道:“无妨无妨,有您这样善良正义的邻居,是两位姑娘的福气!”
李婶被捧得高兴,摆摆手道:“哪里哪里,街坊邻居住着,举手之劳罢了!要不是小浅性子要强,绵绵那孩子又极怕人,我倒很愿意跟她们处成一家人的。”
“诺,就是前面那家了。”
李婶伸手一指,然后又叮嘱道:“你们待会儿进去,也离小绵绵远些。那孩子极怕生,更碰不得,会发病的。我要准备饭食,就先回了啊!”
周通赶忙行礼,“您忙您忙!真是耽误您了~”
不知深浅
周通目送李婶回了自家院子,对着蹲在不远处的孙烨使眼色。
孙烨指指门上的锁,摊摊手。
得,白跑一趟。
周通本是叫孙烨先来一趟,跟这对姐妹打声招呼,请对方发发善心,好好宽慰宋十安一番,劝劝他别再轻生。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家不在家。
周通推着素与来院门口,才装作惊讶,“唷,门上着锁,看来白跑一趟了。”
“回来了。”
宋十安淡淡地说。
自眼盲后,他的听力逐渐变好了。
钱浅的声音果然传来:“你呀,就是心思太敏感、太关注自己,你得学会多关注关注别人。多一份心思注意别人,就少一份心思反省自己,活着本来就不容易,能怪别人的就别怪自己。知道吗?”
绵绵弱弱地应了:“知道了。”
宋十安蹙起眉头,怎么这么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