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可以哭啦。”
柳春桃突然冒着鼻涕泡笑了,出滑稽又可爱的噗噗声。
顾北山一愣,差点也跟着咧嘴笑了。
“你神经吧柳春桃,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顾北山尽量板着脸,声线粗哑地哼了声。
可身后的柳春桃却突然没了动静。
她原本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尾音拖长。
像是睡着了似的。
顾北山埋下头,在黑暗中盯着自己手上的毛巾,半晌无言。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终于低声说:“柳春桃,你别难受。”
“至少你比我强多了。”
顾北山想,柳春桃其实挺勇敢的。
她这么小的一个人儿,年岁还这么轻呢,却能毫无避讳地说自己没用。
尽管她已经如此绝望、如此难受,但仍然可以面对自己。
她可以承认,她不够勇敢,她很懦弱。
可他呢。
他却不行。
顾北山觉得这事儿特别有意思,就像是爷爷说的那句:你到底是在给谁要强呢。
顾北山还真不知道。
他就知道从小到大他是一路被捧着长大的,人人都道:“诶呦顾长,你家这娃行啊。”
“这么小呢眼神儿就这么狠。”
“虎父无犬子啊,这娃长大了以后绝对随你,肯定有出息。”
这样的话顾北山听得多了。
听到都要烂了。
所以不知不觉间,这些夸奖就像是在他心底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印。
他告诉自己,顾北山。你必须要有出息。
后来呢,顾父顾母死于意外。
爷爷的身子骨儿也一天不如一天。
再后来,他的腿被枪子儿打穿,伤到了神经。
他腿瘸了,家人也都没了。
他不用再有出息了,因为没人看了。
顾北山重新站起身时,柳春桃的呼吸声已经安然且绵长。
他闭上眼转过身,捞起一旁的被子又摸索着给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收回手的时候,顾北山不经意间碰到了那身被脱下来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