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丝编织的画面在继续,那女子呆呆坐在主位上,看着收到消息的管事将府里红灯笼一盏一盏摘下来,换上白色幔帐。
从这天起,她便一病不起。
画面定格,望月摸了摸茶杯里的莲花:“你想要什么?”
莲花静静飘在茶水上,一动不动,望月也不催促。
许久,只听一声轻柔叹息:“我想要一场梦。”
望月点点头:“可以。”
咬破指尖,血珠冒出来,望月抬手,血色丝线自发缠绕在手指上,一根一根拆掉,织出新的图案。
少年时两情相许的人,在梦里终于白首到老。
茶杯里因为抽丝而逐渐枯萎的莲花被阿紫放入楼下水池,望月楼里,怒放的莲花开了一整夜。
离乱恍恍惚惚被李锦绣送回府,恍恍惚惚被爹娘摁在椅子上吃饭,恍恍惚惚被丫头领着去梳洗收拾,恍恍惚惚躺在榻上阖上眼。
脑子里画面翻腾,今天一整天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简直就没个完……习惯性地抱起哥哥送她的那只小木老虎,然后,“噌”
地睁开眼!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画像了!
离乱蓬头散发就冲出去,直奔离战的书房。
挑灯夜读的离战对自家妹子这幅不成体统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很是淡定,头都没抬,只掀了掀眼皮子:“又怎么了?”
离乱二话不说,拍在书架第三排第七格,整个书架翻转过来,内室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有个人,一身月白长衫,眉眼样貌,与雅间里的画像半分不差。
离战这下淡定不能了,他真的很后悔小时候一个没看住让自家妹子误打误撞进了书房看到这幅画……他扶额苦笑:“苒苒,你想要别的,哥哥都给你,这个,不行。”
离乱盯着画看了许久,脑子清醒了一些:“哥哥,你和小月儿有一样的画像!”
“你说谁?”
离战有些懵。
“小月儿啊。”
见自家哥哥没反应,离乱只得做些解释:“望月啊,就是十年前去华严宗祈福的灵犀公主。”
离战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上的书,嗓音有些发紧:“那……灵犀公主,哪里来的画像?”
长久以来,离战都在同一个梦里,反复看到同一个人。
那个人不说话,只看着自己笑,那双眼睛,让自己毫无抵抗之力,深深深深地陷进去……次日醒来,总觉得怅然若失,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离府世子,打出生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那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除了梦里,竟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在意的想不起来,对其他的就显得格外不在意些,离乱霍乱盛京时,离战就懒洋洋地关在府里,哪儿也不去,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离家老爷和夫人总觉得自己是造了孽,这一双儿女,简直倒了个儿……愁煞人。
站在望月楼门前,万事不上心的离战,此刻竟难得有些踟蹰,叩开这扇门,会是梦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