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提起,裴空青对她的了解,怎么想都有些过头了。
“哦?”
裴空青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方向盘,虚心请教,“怎么说?”
屠准猛地偏头,面上笑靥如花,眼波也是明媚灿烂:“初次见面时,我根本就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她当时被埋废墟,连裴空青怎么把她挖出来的都不知道,哪儿有力气告诉他名字,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却被她忽略得干干净净,直到连环杀人犯发生时,他脱口而出,她的毕业作品得过奖,还有他顶着刀尖不顾一切冲向她的那一刻……
裴空青哑声失笑,刚想说话,导航提示即将到达目的地,眼前,康宁医院,灯火通明。
医院停车位吃紧,车只能停路边,还不能久停,裴空青下车打开后备箱给她拿行李,话还没说,就被保安着急撵走。
后视镜里,屠准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握着手机,得意洋洋地向他挥了挥手。
拐个弯,看不到她人影了,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微信:【回家再说,紫毛哥哥】
那一刻,裴空青震惊大过喜悦,一颗心砰砰直跳,直到他忍不住,弯了唇角,弯了眼睛,所有的阴霾,仿佛都凭空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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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获要裴空青为他办一件事,他想做音乐,要裴空青加入他,连工作室名字都想好了——方块k。
扑克牌上的凯撒大帝,一位缔造罗马帝国的神。
裴空青从来没问过谢获,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字,他不关心。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牵线人偶,想过反抗,但毫无意义。
在裴家,线的一端是他的骨肉至亲,在学校,这个操纵他的人又成了谢获,但如果问他愿不愿意,他又是非常愿意的。
为什么?
因为连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都知道:只是认真、执着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是值得敬佩和祝福的。
和屠准不太一样,她如果身处逆境,会勇敢地接受并适应逆境,比如她说起那些在晏家勾心斗角的生活时,并不会有什么抵触情绪,反而有种超越她年龄的从容和冷静。但裴空青不是这样的,他不喜欢尔虞我诈、阳奉阴违的生活,便不会过这样的生活。
他本质上是个消极的人。
裴家没有阻止裴空青玩音乐,老爷子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只要裴空青愿意永远活在他编织的完美世界里,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把天翻过来,老爷子也无所谓,裴家甚至还为他成立了文娱公司。
谢获有才华,学金融是为了生活,做音乐是因为热爱,但他可以把两件事都做得很好,他出生于一个叫“花朝”
的小县城,双亲皆故,家里就剩下一个奶奶,明明是普通的小镇青年,却出奇地行不茍合但又狡黠圆滑。
他选择裴空青做搭档的决定,可以说是对极了。
资金不用愁了,人才也是顶好,更不用担心裴空青跟他搞争权夺势那一套。
裴空青表面强硬跋扈、冷血无情,其实内里就是个心软又缺爱的孩子,尤其见不得别人难受掉眼泪,更吃不了激将法。
摸准了这一点后,目空一切、嚣张狂妄的裴少被谢获稳稳拿捏了。
谢获家里欠了很多债,据他说,是父母做房地产生意破产了,具体内容没提,但裴空青能猜到大概。
堂堂裴家继承人的零花钱,拿出来填那笔债,怎么都够了,但谢获不愿意,他不愿意裴空青拿钱替他还债,但半点不耽误他指使裴少去帮他做兼职。
裴空青后来身无分文地离开裴家,还能安然无恙活下去,也多亏了大学时期的各种兼职经历,虽然那时候,他只觉得烦。
唯一一次觉得满意的,是替谢获去做家教。
那年屠准16岁,念高一,但需要家教的不是她,是晏知安,那年他同样16岁,但念初三,也不知道到底换了多少个家教了,裴空青到晏家时,两兄弟还在吵架,屠准旁若无人地练钢琴。
晏知安的嗓门最大:“都说我不想念金融,我就想练射箭,教练都说我有那个能力进国家队!国家队啊哥哥!”
“好男儿为国争光有什么错?”
他双手一摊,长长地叹了口气。
晏知许坐在沙发上看一本英文书,口吻淡淡:“国家很强大,不需要你为它争光。”
晏知安震惊大呼:“这是什么道理啊?你怎么跟阿准一样蛮不讲理了?”
这话一出,鬼哭狼嚎的钢琴曲也停下,屠准不爽地插嘴:“喂,晏知安,你和哥哥吵架归吵架,别扯上我啊!有我什么事儿啊?”
晏知安愤愤不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正幸灾乐祸呢!”
“nonono!”
屠准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正经道,“晏知安,作为姐姐,我也挺希望你能为国争光的。”
“说了多少遍了,我才是哥,我比你大3天!”
“但你很幼稚啊!还很自私!晏家那么大的公司,全靠哥哥一个人,你就不能分担一点责任吗?”
“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分担,与其在那里乱弹琴,你不如多看几本经济学管理学!”
“喏,就我哥手上那本,你看得懂几个单词啊!”
“晏知安!”
“好啦!”
晏知许揉了揉鼻梁,一张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天生如此,雪白雪白的,“安安,你想练体育没问题,但你的文化成绩也得跟上啊!”
晏知安低下头小声嘀咕:“我文化成绩早就够用了,你总不能指望……”
晏知许合上书,抬眸冷冷看向他:“指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