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力量收紧,像垂悬在死亡边缘的人在求一线生机。
“6……6栋。”
警员因他的状态怔住,“您是死者的亲属?”
轰!
裴空青头顶彻底炸开,瞬间脸白如纸,警员之后说的话,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巷口尽头有人在气急败坏地怒骂:“麻醉师怎么还没到?”
年轻的女警员噔噔跑出来,着急大吼:“无关人员赶紧离开!小吴、别磨蹭了,再催一下麻醉师,那姑娘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举着刀要跳楼!时间拖延不了了,消防刚到,我们气垫还没铺开。”
“什么小姑娘?”
裴空青好像死灰复燃,他看向那具尸体,眼泪疯狂涌出,但又立刻清醒过来,不等警员回答,他拔腿往里跑去,几乎是连滚带爬,试图和死神赛跑。
医生和警察都堵在楼道,齐齐把他拦住:“干嘛的!”
“我是她丈夫!”
裴空青嘶吼出声,“让我进去。”
带头的警官好像看到点希望,立刻让路,跟在身后交待情况:“她手上有刀,窗台是倾斜的,没有护栏,现在半个人都悬在外面,你妻子情绪失控,警察都不认,你不能急。”
裴空青点头:“谢谢,消防气垫大概还需要多久?”
警官立刻连接对讲机,得到准确答复:“两分钟,但你家在6楼,高度已经逼近救生气垫的极限。”
裴空青心里有了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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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早晨亮得早,天边已是一片雾白,但在屠准眼中,却是一片染血的绮丽。
她抬起手,李奶奶的血,凝固在掌纹中,蜿蜒成一张悲凄的网,虽然已经干涸,却还有温度,原来眼底的绮丽不来自遥远的天边,而来自她的掌心。
她这只手,好像沾过很多鲜血,怎么都洗不掉那些浓稠的血腥。
哪怕是至亲之人,也从未在意过她怕不怕。
她怎么可能不怕?
因为一声刺耳的轰鸣,灿烂温暖的阳光碎掉了,眼泪包裹起来的光斑和马赛克都是些什么呢?
是挡风玻璃碎成蛛网,是冲破铁栏的惊响,是树枝断裂的痛鸣,是剎车失控下的重力颠倒,是飞到天上的黑色人影。
车轮轨迹刻进水泥地,暗红鲜血蔓延开,每一处细节都充斥着破碎、裹挟着绝望。
在那场惨烈的事故中,三对父母失去了他们宠溺的小孩,确实值得悲哀,但屠准也因那些飙车党,失去了父亲。
妈妈纵身一跃,在绚烂烟花中翩跹起舞,从此坠入星辰,从所有烦恼和痛苦中解脱。
属于舞蹈天后35岁的盛大舞台,在那场烟花雨中落幕。
屠准明明毫发无伤,但又跟他们一起碎掉。
直到……
“阿准,过来哥哥这里。”
她其实不太记得他的样貌了,但她记得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她和晏知许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因为爸爸的手术刀相遇,又因为爸爸的心脏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