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飙到极限速度时,他觉得自己快要起飞了,心情愉悦到极点,就像御风驰骋在云端的鹰隼,然而路口突然横过来一人,一双黑亮圆溜的大眼睛死盯着他,摊开双臂,一脸倔强地堵道。
碰瓷碰到他身上来了?
那时候的裴空青天不怕、地不怕,毫不介意背上人命。
要怪就怪明亮耀眼的盛夏阳光,突然兴起了尊老爱幼的美德,隔着蔽日的枝丫,放柔了光点挥洒在那女孩身上,生把肉嘟嘟的小脸上两团绯红,渲染成了娇俏的柔云,隐隐泛着金色灿烂的光。
但根本来不及剎车。
裴空青放斜车轮,拖出地面滋啦火星,连人带车一起滚进了道旁的灌木丛。
玩车那么久,翻车是第一次,第一次翻车,他就伤得一点不轻。结实的头盔保了他一命,但胳膊腿都折了,还倒霉催地栽进了一根刚被砍头的灌木老桩,鲜血从小腹涌出来,淌进泥土给花草输送营养。
哪怕这样,硬骨如他也没挤出半滴眼泪。
疼是真的疼啊!
迷迷糊糊中耳边响起连声惊叫,蜂拥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凌乱,焦灼。
他勉强睁开眼去看那个小女孩。
艹!
他明明碰都没碰到她,她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声音洪亮又凄惨。
真他妈会演。
裴空青被气笑了,笑着笑着就醒了。
裴空青支起胳膊,抬手揉揉太阳穴,睡一觉比不睡还累,手腕重得像挂了一坨铁。
哦,对,他差点忘了,不是铁,是挂了手腕,屠准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两人对视几秒。
裴空青皱眉:“被我吵醒的?”
“不是。”
屠准看了眼病房前面的挂钟,小声说,“醒了有一个小时那么久了。”
她着重强调了“那么”
两个字,只要耳朵不聋都能听出不满。
“那怎么不叫醒我?”
裴空青当然也不愉快,可看她满脸红点,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同时,又觉得对一个病号不好发脾气。
他低头解绳结。
耳边声音缓慢而委屈:“怕你的起床气。”
裴空青掀起眼皮的同时,绳子解开,他站起身,提上热水壶去打水,屠准动了动手腕,叫住他,又把手腕伸过去:“你还是把我绑上吧!”
裴空青两眼一眯,意味不明地勾唇:“绑上?你有受虐倾向?”
“不是。”
屠准老实地眨眨眼,“我痒,想挠,挠破了会留疤。”
裴空青不太想理她:“你几岁了,这点自制力没有?”
“22岁。”
闻言,裴空青忍不住哈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