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准自知不得体,垂头小步往灶台挪,短短两三米,好像走过了一个世纪。
她站到裴空青身边,抬起头仰望他,两片浓郁又纤长的羽睫扇了扇,往下的黑曜石闪烁星芒。
裴空青飞快地扭脖,握拳抵在齿缝,重重咬起指间薄皮。
蝴蝶效应有了世俗的定义,裹着棉花糖来的精灵,野蛮地拉开弓箭,再一次,将他穿心。
真是……他妈的!
屠准尴尬得想抠地板,她这幅形容,只要胸大一点,屁股翘一点,腿长一点,任她裹得再严实,在陌生男人面前,也毫无疑问是勾引人的狐媚子。
好在,她没有那些东西……
所以,饥饿战胜尴尬,屠准视线落于两碗面条上,最后端起了那碗份量明显多一些的。
裴空青没说什么,抽出筷子递给她,端了剩下的一碗,倚在灶台边吃。
屠准急切地吸溜了一口面条,又马上皱眉,把还没嚼的面条吐碗里,抬起头看着裴空青,不悦地嘟哝:“怎么有酱油啊?我不吃酱油。”
裴空青心里徘徊的那点旖旎,因她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瞬间灰飞烟灭:“那就饿死!”
屠准翘了翘唇,委屈地低下头,重新把吐出来的面又挑起来,喂进嘴里。
裴空青目瞪口呆,干脆转过身,懒得看她了。
吃饱喝足后,两人回到另一边,屠准找裴空青要晾衣架,又看着窗台外高高的杆子犯难,裴空青没有撑衣杆,他自己就是撑衣杆。
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衣服,水连成线流到脚背上,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无奈地叹口气,取下来重新拧干。
挂好后,屠准又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小得有点听不见:“还有这个。”
裴空青回头,看她手里捏着白白的一团,隐约有蕾丝花边,他两眼一黑,视线下移,又飞快地落到她的脸上,退热的双腮重新红透,像镶进去两只水晶红富士。
裴空青抿唇,表情别扭地从她掌心拿走内裤,这次没拧,草草地套进衣架哐当一声挂到头顶,本来就沉哑的嗓音更哑了,像云雾缭绕中的老烟枪:“屠准,我是个男人。”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回了屋。
屠准也觉得难堪。
可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不换洗内裤吧?
卧室门关了,屠准躺回贵妃榻,想到自己挂空挡,怕走光,又颠倒了一个方向,贵妃榻没那么长,她半个脑袋悬在外面,正对窗,晚风清凉,正好吹着湿漉漉的头发。
头发还没干,她就睡着了。
屠准睡着了,裴空青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客厅灯大亮,穿透门缝勾勒方方正正的框,他坐起来,揉揉头发,最后跳下床走出去。
屠准睡得四仰八叉,半个脑袋悬空,细白的脖子好像都被拉长,两弯锁骨不深不浅,漂亮得恰到好处,长长的头发顺顺溜溜的滑到地上,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铺开。
裴空青蹲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甜甜的栀子花香没被风吹散,反而在狭小的室内晕开。
他伸出手,抓住悬空的发帘,那么柔软,又那么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