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悲痛交加,后悔不已,为了五娘,也为了贺应渠,他应了岳丈的要求,那时方家适龄的女子只剩七娘了。
他便娶了七娘,心中暗暗决定,再不能重蹈五娘的覆辙,他要与七娘白首偕老。可是洞房之时他才知七娘已非完壁之身。
他心中怒不可遏,强忍怒火离了房。在案前坐了一夜,他第二日便带着贺应渠回了凉州。而后派人在上京查了一番,一直查到他刚成婚之时,他才知七娘下得好大一盘棋!
不到一年,七娘便生了一个孩子,他与七娘虚与委蛇,心中只愿贺应渠能健康成长,毕竟那是五娘唯一的血脉。而贺应渠十二岁出了意外,他只得将她送回上京,她早晚要回到贺家。他知道七娘必不会放过五娘的孩子,可他没想到贺应渠竟不堪一击,被七娘耍得团团转,如此愚笨,怎能撑起贺家的门楣,怎能扛起贺家军的大旗。
阿父闭上眼睛,自贺应渠回凉州后,她的一举一动每日都有人报与他。他知道贺应渠通过了章赫营中的试炼,借势逃了出来,知晓她学会了妥协,在营中伺机而动。她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贺应渠了。
阿父睁开眼,拉过贺应渠的手,“阿渠,你,定要与你的夫君,琴瑟和鸣,莫要……”
莫要像我一般……
话还没说出口,阿父的手轻轻滑落,落在榻上。
“阿!父!”
眼泪夺眶而出,贺应渠抓起阿父的手,手心的温度慢慢退却,贺应渠声嘶力竭地呼唤阿父,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孙先生与秦先生夺门而入,一时间,屋里站满了人。
贺应渠双手死死地握住阿父的手,贺应渠将头埋在阿父的手心,眼前闪过凌厉肃穆的阿父。
此生再不得见了。
贺应渠被丫鬟拉起,呆呆地望着众人进进出出。
七日后,贺应渠随众人回到凉州府。贺府依旧气派,她离开了五年,再回到这里,却物是人非。贺应渠立在院子中,贺府偌大,只余她一人而已。
贺应渠来到外院书房,阿父若是不在营中,便待在书房。贺应渠推开门,屋内只一张案桌,案桌上只余几本书册。阿父的遗物已被孙先生与秦先生收起来了。
贺应渠面无表情,走到桌案前,阿父若是还在的话,定然会坐在案前。
贺应渠将头抵在案桌上,阿父在她小的时候便喜欢摸她的头。
阿父死后的那段日子,她忙得团团转,许多人前来吊唁,丧事由她主持,孙先生辅佐。整整七日,她都未掉过一滴泪,营中之人明里暗里对她议论纷纷,她都置若罔闻。
贺府再大,也不过偏在凉州府的一角之地,贺府再小,却也再寻不见阿父……
阿父再也不会回来了……
“咚咚。”
叩门声响起。
贺应渠抬起头,拭了泪,“何人?”
“女郎,是我。”
是孙先生。
贺应渠起身开门。
孙先生看到贺应渠发红的双眼,心中了然,“女郎,上京来的信,是,给将军的。”
贺应渠讶然,竟然有写给阿父的信,贺应渠接过,信上写着“贺兄台启”
。
“孙先生,这是何人写给阿父的?”
“是方家。”
贺应渠更是讶然,方家为何要写信给阿父?
贺应渠犹豫着,这是阿父的信,但阿父已经西去,贺应渠抬起眼,孙先生点点头,贺应渠方要打开信,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打断二人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