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静静望着昭俞的背影,在昭俞即将拐过宫院门角时,依是没有忍住扬声问道:“国师何时会再来探望孤?”
俞显闻声一顿,须臾转身看向燕清,笑了笑道:“殿下能参政之时。”
得以进入朝堂参知政事,意味着燕清已完成太学课业,这对如今的燕清而言并非难事,多则半月,短则几日,燕清便能通过最后几道课业考校。
燕清轻然一笑,道:“国师勿要食言。”
俞显笑道:“定然不会。”
……
是夜,星疏天阔。
烛火煌煌中,燕清独自待在书房,伏案温习,执毫落墨间,字迹虽清秀端隽,笔锋却已初具游龙之势,偶有垂眸沉思时,俊俏面廓浸润于浅浅光晕,愈显昳丽出尘。
四下内侍静立,宛如一樽樽雕像,呼吸浅极似无,唯余灯笼油芯灼烧发出的细微声响明晰几分。
许是心中有所期盼,燕清今晚温习的效率颇高,短短两个时辰,便已将太师布置下的两日分量的课业尽数完成。
燕清将书卷笔墨一一归置好,想到什么,他抬首朝书架望去,视线落在那一沓今晨敬事房献置的书籍画册。
顿了顿,燕清操控着轮椅走向书架,将那沓书籍画册拿到了手中,又转身回到了桌案后。
燕清原以为习知房事之理,当是与往常研习课业无甚么不同,谁曾想,当他翻阅了其一书籍几页后,越瞧越觉不对劲,待翻完半本时,才恍然意识到此书内容实在露骨。
然而燕清瞧着那字句中所描绘的男女之情的风月韵事,却不觉如何羞赧,反倒有些说不上来的不适,燕清想了想,以为是单瞧文字而无具象可观,才会如此,于是将一轴画卷随手取了来。
结果他将画卷展开详观片刻后,这份不适还是没有消解。
燕清迷惘着皱了眉头,心忖着莫不是自身当真有问题……
他默然顿顿,正要将桌案上充斥着旖旎内容的纸卷囫囵收捋到一起,不再去看时,谁知目光一瞥,陡然瞧见些什么,燕清不由怔然一滞。
窗外拂入一道缭雪清风,扫动着半翻不翻的春宫画,卷页下虚掩的图景随着风扫而一时掩一时显,一下又一下地似撩在了燕清的心弦上。
图景中,清晰可见两个拥有着相同身体构造的男子,姿势十足放浪形骸。
燕清愣然瞧着,恍惚竟觉那图景上的两个男子虚化着,变成了另外两个人的模样,那卧着的,是比照铜镜时常能瞧见的脸。
而伏于上的,像是……昭俞。
燕清视线一烫,慌乱移开了目光,脸红得似要滴血,心尖泛着痒热。
用了片刻稍稍平复着漾动的心绪,燕清旋即快速翻动着那纸纸卷卷,挑出与南风相关的尽数拢进宽袖中,掩着莫名的心虚,佯作自然地离开书房。
回到寝宫后,燕清一脸如常地屏退所有内侍,随后自顾自更衣爬上了床榻,借着寝宫内掌着的烛火,将藏来的卷册一一翻阅而过,越瞧越是心弦悸颤,连同身体也冒了难捱的燥热。
燕清拧着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缓缓滑进被衾,循着书册里、画卷中描绘的图景字句,小心翼翼地将手朝被衾内伸去。
寝宫寂寂,烛火幽微,只余珠帘纱幔后低低的啜吟。
氤氲哑欲的嗓音中,模糊轻缭着一声又一声的轻唤。
“国师……”
……
【叮!检测到任务目标清醒值+30,目前清醒值55。】
系统播报音响在脑海深处,将沉沉入眠的俞显从睡梦中惊醒几分,长绒九尾下意识轻轻甩动几下。
嗯?……清醒值这次的涨幅怎么这么高……
狐脸迷蒙地皱了皱,须臾又困顿地陷进了尾绒里,九尾火狐身形懒懒微动,再次沉进了睡眠中。
俏狐妖独领风骚(8)
残冬光景悄然而逝,隐有新芽破雪冒了嫩尖,经日日埋头苦学,燕清终于在开春之际通过了所有的课业考校。
华玥殿内,内侍来往忙碌,洒扫清尘,宫女们小心捧着明黄朝服搭上龙门架,一一列齐配饰,为着太子殿下明日上朝作着准备。
“……安元,国师有几日未曾来过了?”
手炉窝在两手之间,慢慢散着热度,燕清望着宫院门口,视线殷殷含思。
安元恭声道:“回殿下,国师已是有九日未曾来过了。”
“九日……怪道孤觉着漫长如此。”
燕清顿了顿,须臾温缓一笑,眸里盈着期冀,“孤已如约得允参政,今日他该来了。”
安元蔼声笑道:“国师挂心殿下,定然是会来的,这时辰外头风雪不小,殿下还是先回里间吧,仔细着凉了,老奴替殿下在门口守着,只要国师大人一来,老奴便立马传报给殿下。”
燕清伸手拢实大氅,摇头拒绝了,顾自待在殿门口,一错不错地望着宫院外。
他更想第一时间看见昭俞。
然而从晨光等到黄昏,眼见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殿苑次第掌上了灯,宫院门口始终不见昭俞的身影出现。
安元瞧着厅内逐渐凉透的晚膳,不免忧心忡忡,他行至燕清身侧道:“殿下,还是吃点东西吧,您午膳未用,晚膳总该用一些了。”
想了想,安元直接搬出昭俞国师,继续道,“若是殿下饿着肚子,伤了身子,国师该怪罪老奴没有好好照顾殿下了。”
燕清眼神微动,视线慢慢从门口挪向安元,安元见状一喜,正要再多劝说两句,燕清低声道:“把伞拿来。”
安元一滞:“殿下……”
燕清垂眸轻声道:“他定是有事耽搁了,这才没有来。孤去寻他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