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真被钉在了山洞里,骨架摊开,发出痛吟。里边的黑物在日轮刀下疯狂扭动,带起狂暴的力量。
就连绘里也同步发出穿透力十足的鸣响,被拉紧的弦面临崩断,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相原修看着这奇怪的场景,目光里带着一丝犹疑。不明白霞柱为什么没有斩鬼的脖子,而是对准了心脏。
但直到里边钻出来一张让人不寒而栗的鸟面,羽毛稀疏,暴露出苍白干枯的疙瘩红皮,毫无生气的冰冷光芒闪烁。尖锐锋利的喙边缘参差,恶意凝视着时透无一郎。
相原修这才确信下弦四居然活着躲在这里,还完全没了正常的人形。
这才是真正的下弦四。之前的见到的都是这鬼的容器,死去的“妹妹”
会怀着憎恶而化作雀鬼形态,盲目地替雀鬼复仇。
感受到了日轮刀尖的杀气,雀鬼爆发出撕裂的尖叫,像是无数雀鸟的啼鸣在这一刻迭加,不安地呼唤着增援。
拓真听到妹妹的尖叫后,猛然僵住,都感知不到那股疼痛了,而后骨架就发生了成片的异化。
红色的鸟羽像眼睛一一浮现,密密麻麻地从两侧蔓延到头顶,将整个身躯尽数覆盖,延垂的诞水落在地上,腥臭作呕。
这对兄妹生前死后既没有放下彼此,也没有放过彼此。
“哥哥”
成为了“妹妹”
最后的容器。
山洞里飞出许多雀鸟的箭羽,如同钢刃,带着锋锐的破空声,又因为轻巧的缘故,有着鸟雀灵巧的身姿,将人团团围住。
绘里从时透的手上钻出,原本还是白色的骨架,顷刻就变成了没有光泽的乌黑,汇入其中消失不见。
时透无一郎和相原修避免被扎成筛子,先退了出去。外面还有太阳,这下弦四不敢出来的。
退出去后,这烈日天象也早早变幻。
狂风四起,化作了一道灰暗的漩涡,如猛兽在肆虐横行。随着所有的石碑被连根拔起,悲伤的气息缭绕,森鸟县变成了一个长方形的灵柩,满地尸骨。
这片森林底下压着的全是百年前的冤魂。
有蜷缩倒地的幼儿,身躯因为折断扭曲,那双脚是如此的苍白。有布满黑痕的死尸用血手刻上诅咒,滔天的愤怒和冤屈的死亡,让其向虚空中伸出了手。还有看着在桀桀怪笑的骷髅。
石碑下的罪恶无处遁形,当年的蒙害者现今成为了凶狠的恶鬼。
待这阵风过去后,相原修提着日轮刀问着时透:“霞柱,该怎么做?”
这恶鬼躲在里头,需要再闯进去一次,但里面的空间太窄小了,战斗起来有点束手束脚,要想给办法将鬼赶出来才行。
时透无一郎面对眼前的局势,眸色未曾波动。长发如墨,映衬出他俊雅的面容。他又重新往里面走去,言语不疾不徐地交代相原修:“你等着。”
时透无一郎就这么走了,相原修以为霞柱是进去探路,但是半刻钟之后,整个山洞就在眼前坍塌。
剑士稳稳伫立于尘土之中,长剑发出清脆铮鸣。身姿似风,吹散了残余的战意。眼神依旧清冷,但跟以前相比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相原修呆站着,喧嚣静止,整个人还是没有太大的实感。
方才并没有觉得这下弦四已经脆弱垂死,毕竟连其带来的风都让人觉得危险不安。霞柱就这样解决了,仿佛与下弦四的激斗只是面对寻常小鬼。
虽然九柱是不分排名的,但是大家私底下也会讨论一下战力值的大概范围。
成年前的霞柱就已经很高了,成年后因为主公给霞柱派的任务都比较特殊,大家只能隐约有个猜测。
唯一跟霞柱走得近的伊织,每次听到这种谈论,都只是淡然一笑,从来不多说什么,现在看来那些都是错的。
下弦四的身躯被太阳渐渐吞噬,焦黑发裂,黯淡的火光舔舐表层,逐渐变成了脆弱的炭屑,最后只剩下寥寥几缕灰烬,四散飘零。
但那双眼睛里却不是恶鬼被逼入绝境的不甘与愤怒,而是意外地平静。仿佛那些年积累的仇恨,此刻都化作云烟。
时透环顾一周,见结束了后,相原修还呆站在原地,解释道:“上次已经重伤了她,只是看着吓人,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缠。”
话虽这么说,但明显是谦逊过了。
相原修还是傻了眼,久久盯着地上的下弦四:“霞柱,这就结束了吗?”
“对。”
时透无一郎点头,下弦四的实力挺一般的,要不是用她杀过的人当容器,完全不用耽搁到这种程度。
时透无一郎以为是打击到了相原修,温和夸了他两句:“伊织和你这次任务做得很好。”
原本时透无一郎打算一个人进去的,但是下弦四迟迟没有出现,他在那里空无一人的山头苦等了许久。直到伊织进来,一切才步入正轨。
这次少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另外一番景象。
相原修手握着剑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挠头道:“都没帮上什么忙。”
时透无一郎目光真诚且坚定,语调平缓:“不用这么想。”
至于里边具体发生了什么,相原修很想知道,霞柱也没有拒绝。静谧地说道:“回鬼杀队再细说吧,先离开这里。”
时透无一郎现在还挂念着下弦四刚刚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伊织的伤势还有救。只等回了鬼杀队,他就去找伊织。
但刚从密林走出,就看见远处突然升起了浓烟,那个位置是相原家。
时透有些摸不着头脑,鬼不会白日纵火,这好端端地怎么起火了,相原修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