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织挥舞着自己那柄轻薄的日轮刀,纵天劈落,刀刃嗡响,细碎的浅绿光芒炸裂出现,眼见着光亮的范围要逐渐扩大,然后开始……熄了火。最后蓝光大盛,在空气里劈出了水雾,给站在对面的时透无一郎,好一通水之呼吸刀气的冷浇。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伊织收回日轮刀,像个准备挨训的差生,局促地观察霞柱的反应。
时透身着黑衣,束发利落,阳光在他清秀的面容上轻柔栖息。绿瞳里的高光一圈圈泛开,像无言的深潭,有着不知名的幽寂。成年后的他相貌精绝,俊秀隽逸。仅仅站在那,都如一副水墨丹青。已经到了出去灭鬼,都会遭鬼调侃长相的荒谬境地。
他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一幕,目光涣散,早就习以为常了。
璞玉对上朽木,两两相望,各有各的心思。反正时透无一郎看开了,伊织也想开了。
让天才来教普通人,可能他们心中是困惑大于蔑视的,根本就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时透演示招式时的霞光有多盛大,伊织的就有多微细。好比河海之于溪流,鲲鹏之于燕雀。最后还每次给他弄出一套强势的水之呼吸招式出来,水气迎面,没有嘲讽,胜过嘲讽。
时透很平静地问伊织:“还学不会吗?”
时透当初看风柱使用了一遍风之呼吸壹之型就学会了,还做了一些改良,改成了更适合自己的霞之呼吸。
这已经是第四年了,时透给她演示了数百遍壹之型,最后就使出了个这玩意。看伊织这费劲的样子,时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教什么独家绝学。
确实是绝学,绝对学不会。
僻静的院落安静到能听清两人的呼吸声,春日青草独特的清香在院落飘荡。
“我再试一次。”
伊织不愿意放弃,下扎马步,起势准备再来。她前日灭鬼受了点伤,现在旧伤迭新伤,擦破的皮还未结痂,又豁开了新口,开始渗血。
时透看着刀柄上的红色,摇了摇头,劝停了伊织:“不用再试了,你练水之呼吸就够了。”
呼吸法对体能消耗很大,人确实应该尝试挖掘潜能,但也没必要行之过激,只会导致过犹不及。
时透因为当年向主公说的一句话,这些年一直尝试教会伊织霞之呼吸。如果他今后在战斗中去世,有人继承这一套呼吸法也是好的。
但现在来看,已经是天方夜谭。时透正式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再整下去,时透无一郎毫不怀疑,义勇哪天会看到师妹使出一套诡异的水之呼吸招式来,一个人砸了两口锅。
时透没看伊织一眼,转身进了屋。这些年两个人一直很平淡地像上下级一样相处,交流不多。
只是这下级的性子貌似越来越跳脱,有了被银子带坏的迹象。伊织在鬼杀队里的人缘很好,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温柔开朗的女孩,所以门口也总是热热闹闹的。
伊织见霞柱离开,以为今日的训练结束了。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训练场再跑几里练练体能,但出门时又碰上他从屋内出来。
时透手中多出一个棕色药瓶,上面还有蝶屋的标签。他递给伊织:“拿去疗伤。”
用最冷漠的表情和最冷漠的语气做着关心后辈的事。
待伊织接过后,时透才说道:“明天你跟我去执行一个任务。”
伊织连去哪都没有问,就应了下来。上次跟霞柱一起出任务,已经是三个月前了,她一直很期待同他一起灭鬼。
“明天见!霞柱。”
伊织挥挥手,雀跃地离开。
徒留在原地的时透无一郎,待女孩背影消失,方转身回了院内。
森鸟
在很久以前,有一对兄妹被父母独自留在家中,到了晚上他们很害怕。突然听到有人敲门,那人说是他们的远房亲戚,受二人父母所托,今晚来照顾他们。
兄妹俩信以为真,就这样被哄骗开了门,将人迎了进来。那是个高个瘦削的女人,全身裹在黑袍下,兜帽深罩着脑袋,看不清正脸。
睡觉的时候,哥哥睡在床的这一头,妹妹和客人睡在另一头,哥哥半夜浸着湿透的床褥醒来,听着吱吱的嚼豆子声,拍了拍妹妹:“你听,什么声音?”
妹妹似乎在吃着什么,含糊道:“哥哥,不要吵到客人。”
哥哥不敢再发出声。他就默默听着这奇怪的咀嚼声,在粘腻腥臭的床单上睡了一夜又一夜。
等父母回来的时候,发现妹妹死了,哥哥睡在那染满鲜血的床单上,再也叫不醒。
赶路的途中,为了不让气氛太冷清,伊织自顾自地说着她从相原修那听来的故事。
相原修是跟伊织同期进入鬼杀队的少年,因为都学了水之呼吸,两人是很好的朋友,最近一起升到了甲等。
银子停在伊织胳膊上,焦急给人啄了两下,嗔怪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伊织拿出些松子喂给银子,继续绘声绘色说着。
后来大家都在猜测,那女人到底是不是恶鬼。如果是,为什么不吃哥哥。如果不是,那妹妹又是怎么死的。甚至还有人说凶手是他们的父母,故意将这两小孩杀死,然后伪装成恶鬼来过。
时透无一郎走在伊织身侧,听着这既像鬼故事,又像悬疑故事的怪谈。没有走神,绿眸生辉,出声问道:“妹妹的尸体有什么异常吗?”
伊织喂鸟喂得正开心,没想到霞柱会对这故事感兴趣,回想着相原告诉她的细节,连忙补充道:“妹妹的右腿没了。”
“伤口呢?”
“很平整,据说像被锯子锯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