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霞柱大人。”
及本撇了撇嘴,看向时透说道。最后那句霞柱大人尾音拖得很长,说不出的讥讽与黏糊。
时透盯着那空荡的冰棺,日轮刀扫过,无事发生,那鬼的气息却愈发近了。时透还想再仔细探查一下到底有什么玄机,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他留意了身边的及本,留意了冰馆里的异动,唯独没料想到这外面镌刻人脸的冰馆会咬人。
像是知道有人在围观它,冰棺上的人脸在时透无一郎靠近时,悄然变得狰狞异常,慢慢张开了嘴,露出一口尖牙。
它们咬住了时透的脚,那啮齿轻易刺透了厚靴,直奔血肉而来。潜伏的触手张牙舞爪地伸出,要将时透拖入那口空棺中。
就像彻底活过来了一样。还发出呜呜叫,在空旷的祭坛里,阵阵回响,让人心生寒意。
时透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在感受到空气不正常浮动的剎那,眸中闪过冷冽,手起刀落,将这冰棺上凸起的人脸和触手尽数削掉,后撤到了安全距离。
恶臭的黑血飞溅,唯那刀尖沾染了点点鲜红。
可惜时透还是被那最早动嘴的冰馆人脸给咬到了。
时透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重影迭生,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局势。
比被偷袭更令他不爽的是,这东西有毒。
毒素快速蔓延,呼吸变得凌乱无序。时透鬓边淌下鲜血,颈后不断传来剧烈疼痛,原来是雄贵手拿着胳膊粗的铁棍在时透身后敲了一击,怕人不倒,还连续补了数下。直到及本劝阻,才停了手。
时透越来越重的身躯倒在了那口敞开的冰棺之中。在意识消散之前,他看到日向莲跑了进来,嘴翕张着在向及本说些什么。
一滴泪砸在了地板上,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显得如此哀伤。
无际的黑暗蔓延,时透无一郎彻底昏死了过去。
逃跑
时透无一郎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吃他的头发。
时透眼珠动了动,看见黄黑色纵纹的软体在耳侧细软的绿发上蛄蛹,多个体节分离地蠕动,腹侧巨大的吸口上挂着银丝,艰难吞咽着长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透发色特殊的原因,这些水蛭光滑透明的腹部被撑得圆滚滚的,绿中带黑,点缀着不规律的暗绿色斑点。
这头发怕是不能要了,时透无神地看着合上的棺盖,默默想着。
昏暗的烛光从冰面透进来,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额前的血迹干涸,脑袋还是晕沉得厉害。
那毒素发作时,会让人产生幻象,时透刚刚好像在幻觉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到处都是杂音,吵得人心烦意乱,索性睁开了眼。
日轮刀已经没在身边,狭窄空间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时透抬手去够冰棺,试着使力,厚重的棺盖纹丝不动。他无力地垂下了手,乖巧端正地迭放在了腹部,冷静到快事不关己了。事已至此,已经懒得弄脏手去驱逐那恶心的水蛭。
最近不是在受伤就是受伤的路上,时透好好反思了一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院子里的银杏叶掉光了,每晚仍在做着那光怪陆离的梦,银子在赶回来的路上,鬼还不知道藏在哪里。
这场大雪何时能够停止?
思绪几经沉浮,时透忘了他本来要思考什么。
一股熟悉的异香传来,时透鼻尖动了动,浅绿的眼眸瞪大了些,这是鬼杀队用来定位的香粉,早晨让日向洒在了那具尸体上面,现在出现在了这冰棺之中。
最初时透的计划是想先看看这个村的人在干什么。但真相来得太快,干脆抓人—破门—找鬼—被偷袭,一气呵成。也是成功地打入内部,虽然是棺材内部。
时透长睫颤了颤,眼神清明。他没有闻错,这个味道是从这群水蛭身上传来的。终于重新绕回到了这香,虽然行动越来越受限,思路却越来越清晰。
时透抓起了一只水蛭,两目相对,因为实在没找着水蛭的眼睛。这东西在手里滑腻挣扎,不咬人,只对他的头发有兴趣。
村长他们杀了村民来献祭,那尸体被运到这里处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直接让鬼出去大吃特吃不就行了,人类的力量如蚍蜉,撼动不了鬼的力量。
为什么还搞敲门的那一套,一定要让渔民们活在恐惧里?
为什么这群虫子身上沾染上了尸体上才会有的味道?
答案好像要呼之欲出了。
时透皱着眉思索,还想再抓一只来看看。亮光从缝隙里钻进,照拂在了他的脸上,大量的空气涌入,一个圆脑袋探了进来。
日向莲满头大汗地推开沉重的冰块,看见霞柱大人面色惨白,白衣浸血地躺在那,薄荷绿的瞳孔聚拢,脆弱又孤高,正在里面一脸认真地捉虫子。
见时透还活着,日向激动到半天说不出话来,赶紧将时透扶起来。
那些水蛭不知道是畏光,还是怕日向莲。他的手一伸过来,就汇聚成了一团,拼命向四个角落逃窜。走前还咬断了好几截时透的长发,让那本就不幸蒙祸的头发,像被狗咬过一样,犬牙差互。
时透坐了起来,脑子有点在状况外,但灭鬼的惯性让他先对周围情况做出了判断。
冰棺外的人脸冰雕,安安静静地陷在里边,没了动静。祭坛内的人也都不在,四周静悄悄的。
日向手里还拿着时透无一郎的日轮刀,他把那刀往时透怀里放,悄声说道:“霞柱,我带你离开。”
渔村里的每一条小路日向都烂熟于心,在没有惊扰一户人家的情况下,带着受伤的时透潜伏在夜色里,一路狂奔,顺利跑到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