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大家都聚集在这里?”
一名小贩抬手擦去鬓角的汗水,带着好奇的语气询问一旁的男子。他垫着脚往前看,却只看到一个又一个的脑袋。
“你问我啊?”
男人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左右看了看,惊讶地回问,“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大早上就看到一群人在这等着,我就来凑凑热闹。”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腼腆地笑着。
小贩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连问了周围一圈人,却无一人能够解答。原来,大家都是爱看热闹,即便不知是何事,参与一番也颇有乐趣。
忽然,人群朝着两边散开,留出一条供两人行走的通道。此时,后面的人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情况。
大家伙伸长脖子,只看见最前方站着好几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穿着麻布粗衣,有几人虽然打着些许补丁,衣服却浆洗得十分干净。
“汪家主,若你问心无愧,为何不愿正面回答?不愿让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为首的一位身着墨绿色衣袍的男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汪家家主汪远板着脸,一脸不喜道:“我汪家天下闻名,今日你说要进去便进去,你说有疑问我便要解释,我汪家脸面该往那里放?日后我汪家又该如何在江湖立足?”
若非早上这些书生在门前把动静闹得太大,他又怎会亲自出现?
绿衣书生呆愣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
身后一位身着白色麻衣,头上系着一根蓝色发带,生得一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模样,他上前一步,向汪远微微附身,拱手作揖。
“前辈,今日我等贸然上门,确实是唐突了,小生在此代众人先向前辈致歉,望前辈海涵。”
说着,他深深弯腰。
良久,他才直起身,语气中饱含歉意:“前辈容禀,我等今日聚集在此,皆因众人昨夜做了一个相同的梦。说来也怪,梦中之人尽数不同,可所言之事却大同小异。”
说着,他停顿了片刻,仿佛是在回忆这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我们梦见有人告知,他们被囚禁在汪府后院的一间密室之中已有许久。他们言道,初始之时皆因憧憬这汪府文学世家的名头,希望能凭自身学识得以进入汪家,博览群书,出人头地。却不想被囚于密室,不光完全违背初衷,且被威逼利诱要求以自身才华撰写书籍、诗词,却需冠以汪家之名姓。”
“若有不从,轻则囚禁,重则丧命。”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敢将这些话吐露于人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即使眼下在场的人大多不过是些市井小民,既不习武,也不读书。可是相比于江湖中那些整日飞檐走壁,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江湖武林人来说,眼前这些满腹诗书气的读书人们,明显更能让世人所偏向,所青睐。
况且,世间本就有鬼神之说,结合眼下这不同人梦见的不同人,却又听到相同事来说,更是让人信了三分。不知不觉,他们便占据了人和这一优势。
“胡说八道。”
汪远拂袖,怒目而视,“你们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我汪家百年清誉,怎能容你们如此践踏!来人啊,给我打出去!”
汪远怒喝,方才守在一旁的家丁们握着手中的棍棒立刻冲了上来。
书生们虽然有些许惊慌,却依旧不愿后退半步。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会是真的吧?”
一位膀大腰圆的大娘与身旁之人窃窃私语,她本就声如洪钟,即使有意识压低了声音,可依旧清晰可闻。一时间,周围众人纷纷回头看着她。
大娘倒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她双手叉腰,声音嘹亮:“怎么地,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不是托梦,谁人能知道别人家的密室啊。况且,好人家谁家里还建密室啊,这必定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她的话一点也不好听,却莫名戳中了大家的心,好些人纷纷表示有理地点点头。
汪远见状,心中有些焦急。他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从何得来的消息,也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在何处,可眼下大众都已经逐渐觉得他汪家确有问题,该如何扭转乾坤。
他连忙招来心腹管家,耳语一番,强装镇定:“咳咳,你们休要败坏我汪家名声。众所周知,我汪家学识之名也有百年不止,族中出过不少江湖中有名望的读书人,文武双全的也不是没有,我们有底蕴有家传,何须倚靠那些不知名且意图进我汪家藏书楼的人?”
汪远一脸不屑。
“前辈,你也说了是百年间出过的那些惊才艳艳之辈,这几十年来,敢问汪家还有出过什么有识之士吗?”
那白衣书生并未被汪远的模样所惑,虽咄咄逼人,却也温和有礼,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喜。
反倒是汪远,言行举止与其一比,无一不是落入下风。
这看热闹的众人,虽说并非大字不识,但也仅限于此,对于真正读书人应该是何等模样、风骨并不十分了解。可眼下两两相比之下,这白衣书生不论言行还是举止,都显得略胜一筹。无法言说,可就是赏心悦目。如此一来,众人心中的天平便愈加倾斜。
“少废话,动手。”
汪远眼见事情的发展越发偏离,他顾不得会落人口舌,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
在他一呼之下,围在一旁的家丁们纷纷跑上前来,推搡之间,各种惊呼声、破空声,不绝于耳。
忽然,从人群中飞出一把剑,剑身仍在剑鞘之中,整柄剑横着出现,砸在正高高举起棍棒的家丁身上,几人齐齐跌倒。剑身在尚存的力量之下往回弹了些许,被一只手牢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