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外乡人,没有能够改变现状的能力,若是一意孤行,恐怕还会引起村民的反感,更重要的是,他异常的举动和思想,会让一同参与游戏的亡魂注意到他。
可是…
殷白深吸一口气,捏紧了书页:“同学们,老师可以请你们帮个忙吗?”
“既然各位同学们学习了新知识,那么也算是个小小老师了,大家可不可以互帮互助,教一教那些没法来学校的女同学们呢?”
这些孩子们很是朴实,纷纷大声道:“愿意!”
有了这些孩子们的回答,殷白心中这才好受些,他翻开教材,映日眼帘的便是白居易那首《草》。
他轻轻开口念起那首诗,孩子们也跟着朗诵起来,朗朗的读书声响起,这让在田地里干活的大人们也更有劲了些。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殷白正准备念下一句,教室内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突兀的读书声,对方声音听着比这群七八岁的小孩要低沉些,应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殷白有些意外,他抬头扫视了一圈教室,发现那些孩子们都在翘首以盼等着他念下一句,不像是知道下一句的样子。
殷白清咳了一声,问道:“刚才是哪位同学念了下一句?”
一群孩子们闻言,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殷白扫视了一圈,开口说道:
“不要害怕,老师是觉得这位同学表现的很不错,想奖励他一朵小红花,这位同学可以勇敢的站起来吗?”
殷白以为这样说,念诗的孩子就会站起来,可是过了良久,都没有人站起来,殷白有些懵了。
“老师…”
一个孩子怯生生的举手,殷白眼一亮,请他起身,可那孩子起身后,却是古怪的与周围的同学们对视了一眼,声音低低的:
“老师,刚才没有人接下一句呀…这首诗,我们刚学呢…”
“啊?”
殷白懵了,难道刚才是他听错了?可是他确实听到有人念了诗的下一句。
他环顾下一四周,那些孩子们的确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于是他只能扯起嘴角尴尬一笑:
“可能是哪位同学预习了课本吧,不想承认也没关系,那咱们继续上课。”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将整首诗抄在黑板上,转身的一瞬间,余光却瞥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窗外,双手印在玻璃上,那双漆黑的眼神正紧紧盯着讲台。
玻璃上有污渍,这人的容貌殷白看的并不真切,从身影能看出来,对方应该是个小孩。
殷白皱皱眉,走下讲台,准备出门看看那个孩子的真面目时,教室内却传来了稚嫩的童音:
“殷老师!赵龙说他肚子疼,不舒服!”
接着便是一阵喧哗,殷白步子一怔,却还是没忍住瞥了一眼门外,令他意外的是,窗外什么都没有。
刚刚那个瘦削的身影,仿佛是他的错觉。
“殷老师!您快来呀!赵龙他吐了!”
又是一阵催促声,殷白顾不得旁的,连忙回到教室,果然,那个叫赵龙的孩子吐了一地,整个人脸色虚白,殷白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抱起了孩子,大步流星的冲出了教室,向村子里的医务室赶去。
经过教室的时,他并没有看到,在放着扫帚和杂物的角落里,正站着一个少年,正缩在墙角处,只堪堪露出了半张脸,正在用他那双漆黑的双眼死死盯着殷白怀中的男孩。
他神情阴郁,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隐隐可见暗紫色的瘀斑,悬于身侧的手上,指缝里尽是黄色的泥土与血迹,身上的衣物也是破旧不堪,甚至可以看见霉点,没人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跟着殷白后边跑着,而那少年也在人群散去后,悄悄的跟在了众人的后面。
他的身影在日光下忽隐忽现,仿佛幻象一般。
殷白将那孩子带到了医务室,还好,只是吃坏了肚子导致的胃肠炎,男孩此时躺在床上睡着了,由于男孩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腿脚不便,殷白只得遣散了其他孩子们,自己在病床旁守着。
液体很多,滴速又慢,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趴在病床旁睡着了,最后是被一阵开门声唤醒的。
殷白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的回头,当看到门口站着的少年时,他皱了皱眉。
病房门口,正站着一个少年,他很瘦…瘦的锁骨凸起,且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而且他穿的衣服也非常破旧,身上更是遍布淤青,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少年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并不说话,殷白在脑中搜索了一番信息,并未得到这个孩子的身份信息,于是他超少年招了招手,低声问:
“你是哪家的孩子?”
少年瑟缩了一下,躲在门后,摇摇头,却不说话。
看来是个害羞内敛的孩子,殷白这样想。
“来,过来。”
殷白再次朝他招了招手。
少年漆黑的双眼中仿佛有光闪烁了几下,他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臂,然后紧张的坐到了离殷白尚有一段距离的木凳上,然后抬手握住了自己的左臂,眼神犹疑不安,默默低下了头。
殷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中不免感叹,真是一个内向的孩子,于是他声音软了软:“是有什么事要找老师吗?”
少年低头沉默半晌,随即摇了摇头,就是不说话,倔强的像一只小兽。
殷白见他这副模样,有些迟疑的问:“嗯…你不会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