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脚下青石小路,走不到几步就见到一座小亭子,正印证杜小鱼的想法,这园子确实不大。
亭子里此刻站着三个人,章卓予走过去行礼并介绍道,“大舅,舅母,这就是我师兄杜文渊,这是他大姐杜黄花,还有妹妹杜小鱼。”
其中万炳光长得高高瘦瘦,面相与章卓予有七分相像,看来章卓予是随了娘舅,而万炳光的娘子杜小鱼最感兴趣,因为很早前就听说她大名,现在看上去果真是个亲和的人,面如满月,眉眼温婉,见到他们便是微微一笑,他们身后的小姑娘年纪大概在十岁左右,长得像她母亲也是很讨人喜欢,就是有点腼腆。
三个人上去行了晚辈礼,万炳光冲杜文渊点点头道,“果然仪表堂堂啊,难怪卓予常提起你。”
旁边万太太也是笑着道,“两个姐妹也是光彩照人,看比咱们家芳林大方的多。”
“表妹足不出户,若是多结交朋友自是会好的。”
章卓予了解万芳林,她只是内向的缘故,其实熟悉了便不会那样寡言。
万太太听了眸光转动,朝小女儿看一眼,打趣道,“看你表哥总替你说话呢,今日难得来客人,你好好陪着玩玩吧。”
说着把万芳林轻轻往前一推。
万芳林的脸刷得通红,声音细若蚊蝇,“娘,我,我……”
她不晓得跟陌生人讲什么话才好,只低头捏着帕子。
杜小鱼看着为她难受,主动说道,“万姑娘,这边腊梅开得好漂亮啊,你能带我们去瞧瞧吗?”
万芳林呼了气,“好,好的。”
万太太禁不住仔细瞧了眼杜小鱼,刚才说什么光彩照人也是客套话,到底是农家出来的,能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没想到这小丫头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倒真是落落大方,毫无小家子气,跟她那个二哥多有相似之处,反而最大的姐姐很是拘束,最像是农家姑娘。
她想着眉毛一挑,卓予曾拿一方帕子给她过眼,说是某位师兄的大姐,莫非绣帕子的就是这个叫杜黄花的?
正想着,那边万炳光朗声笑道,“她们女儿家家去看花,卓予,文渊,你们跟我去书房,我有幅画正想题个诗,叫来几个秀才都是一肚子草包,哎,也不知道怎么考中的,正好正好,你们俩个来试试。”
说着就往入口处去了。
果然是不拘小节啊,杜小鱼有些好笑,都说人家一肚子草包了,若是她二哥跟章卓予也没有想出合适的诗来,那岂不是也成草包了?还真是会给别人压力啊!
万太太也是摇头,“这老爷,人家来做客的就拉去题诗了,”
又喊刚才的小厮,“快叫厨房去准备饭菜,就说有三位客人。”
正吩咐着,只见有个身影急匆匆得跑进来,老远就在那边喊了,“师父,师父……”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万太太皱皱眉,“你不是在看着红袖坊的怎的过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在红袖坊侮辱过杜黄花手艺的容姐,杜小鱼没料到会见到她,眉毛立时拧在一处。
但容姐显然没认出她们,气喘吁吁道,“师父,知县夫人那件金纱绣袄被手底下丫头不小心弄破了一个洞,徒儿实在缝补不了,只得来麻烦师父。知县夫人说后天她要急着穿呢,怎么样也得给她赶出来,所以徒儿才不得不来。”
万太太脸色一沉,但终是没有发作,目光却在杜黄花脸上打了个转儿,才轻拍了下万芳林的肩头,“娘有事要出去,你可要好好招待客人。”
又冲杜小鱼笑笑便走了,容姐自是紧紧跟上。
知县夫人得罪不起啊,杜小鱼感慨,一发令连个过年都过不好,难怪个个都想着做官,实在是有太多的好处。
但她一走,气氛就僵下来了,杜小鱼刚想说什么,但一看杜黄花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都忘了那桩事,现在杜黄花肯定知道万太太就是会苏绣的人,而且是章卓予的舅母,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惜娘那边还没搞定她实在不能给出任何希望。
“万姑娘,你们池塘里有没有养鱼啊?听说有些鱼可好看呢,五颜六色的。”
她没话找话。
万芳林看她笑容亲切,就有些放松,答道,“那个叫锦鲤,养了几十条呢,扔吃的下去,它们就全都上来了。”
“哦,真的啊,那扔这个行不行?”
杜小鱼见亭子里摆了长几,便指指几上一盘点心。
“可以的。”
万芳林笑起来。
杜小鱼就拉了杜黄花看,一边拿心捏碎了往池塘里扔,果然各色锦鲤就游上来抢着吃了,但这种鱼她可看得多了,并没有意思,倒是杜黄花从未见过一时看得入神。
借由这个,总算跟万芳林拉近了距离,后来三个人还去欣赏了下腊梅。
用午饭的时候,万炳光对杜文渊赞不绝口,说他题的诗很好,还念了遍给众人听,杜小鱼听后总算改变了想法,看来这个二哥确实是有点才华的,反正叫她想那是打死也想不出,什么“秋园石径吐幽情,一夜寒霜堕碧空。”
还真意境不错,他如此年纪能做出来委实不易。
而章卓予的母亲万氏并没有过来吃饭,应是在屋里用的。
饭桌上杜小鱼发现,万炳光话很多,几乎都是他在讲话,还时不时的劝酒,这次杜文渊吸取教训只喝了几口,倒是章卓予不晓得是不是经常被万炳光锻炼的缘故,喝酒于他似乎不难,不过也没怎么多喝。
看这万老爷有些醉意了,杜小鱼问道,“万老爷,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小丫头对这个感兴趣啊?”
万炳光笑道,两个少年从不问他这些,正愁没人讲呢,立时就口若悬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