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二老爷屋里的赵姨娘和周姨娘便可见一斑。
男人嘴上冠冕堂皇,背地里喜欢的,就是那起子不尊重的女子。
不然周姨娘在二老爷跟前,怎么就不如赵姨娘得脸?
若留了晴雯,她袭人来日的下场,便和那周姨娘一般。
袭人这般想着,却忘了,这世上尊重与不尊重,并不全看言语。
晴雯虽嘴上不饶人,可却从未与宝玉打情骂俏,更无私相授受。
论这上头的规矩,晴雯才是最没得挑的。
不过这话,即便说了,恐袭人也听不进去。
晴雯不知为着月银的事,袭人心里千回百转,想了这许多,只等屋里的丫鬟们都领了钱都出去了,方悄悄地将先前藏好的银票取出了整五百两,到林家几个管事媳妇暂住的院子里去了。
“这银票是买那庄子的,另外一小包银子,是给嫂子们打酒吃的。”
晴雯到了屋里,便将要买庄子的事说了,又额外拿出钱来,给几个管事媳妇做辛苦钱。
她知道这些人帮她办事,全看在林姑娘的面上,一次两次方可,等时日久了,她这样一个主子不主子,朋友不朋友的拌在中间,总求人家办事,人家心里又怎会乐意?
是以林姑娘遣这些人帮她办事,她领林姑娘的情,她自个儿酬谢这些人,也是为了这些人得了好处,不白跑一趟,等回去了心里也不会怨恨林姑娘。
那两个管事媳妇起先还推辞,见推辞不过,方把银子收了,满口答应晴雯,要将庄子的事办得妥妥贴贴的。
晴雯说完了正事,便坐在屋里,与两个管事媳妇闲话起来。
“你们也知道我们屋里那位混世魔王,前儿林姑娘回乡,他便天天念叨,如今你们来了,正好和我说说那边的新闻故事,我回去也好和他说说,免得他在我们耳边絮叨。”
那两个管事媳妇闻言,对视一眼,低声说道:“晴雯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府里的事,如今对外是说不得的,我们姑娘只许我们说给晴雯姑娘你听,却不许说与旁人。且这宝二爷,更是头一个不能说的。”
“这却奇了……”
晴雯追问道:“不知是何缘故?”
即便多活了一世,晴雯也从未见林姑娘和宝玉生分过。
这二人自小就在一处,向来是最要好的,就是宝姑娘和云姑娘,也要差上一层,何以林姑娘回了一趟家,就这样防着宝玉了?
“我们方才的话,前头都是我们姑娘的主意,惟有这最后一句,是老爷嘱咐的。”
管事媳妇打量了晴雯一眼,说道:“论理这话不该和晴雯姑娘说,只是昨日知道了晴雯姑娘志不在这府中,因此说说也无妨了。”
“嫂子快说吧,我愈糊涂了。”
“晴雯姑娘不知道,我们老爷这病原不是病,而是毒。”
两个管事媳妇的第一句话,就将晴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谁给林老爷下毒?”
其中一个管事媳妇站起身,走到门外看了看,将门关严了,另一个方说道:“自古以来,这盐税一项,便是顶大的肥缺,你道我们老爷这巡盐御史是干什么的?正是纠察那些贪官污吏的。我们老爷在任上这些年,查了不少盐税官贪墨的事,这起子人贪了多少银子,像你我般人,更是想也想不到。老爷查了他们的账,来日若送到皇上手里,只怕他们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晴雯听出了这管事媳妇的意思,一时眼睛都瞪圆了,“竟有这样黑心不要命的人,胆敢毒杀朝廷命官!”
“我们老爷如今还好好的,也算是福大命大,在他之先的那些御史,若不与那起子人同流合污,也都没了命了。”
管事媳妇冲着天拜了拜,说道:“当今圣上早有心料理此事方派了老爷来,我们若不是和老爷共患难这一遭,也是难知这些事的。”
“嫂子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只是这与我们二爷什么相干?”
“我正要说这个,你们那位小爷好是好,只是到底是公侯世家公子。我们老爷如今死里逃生,好些事也看开了,因而便起了心思……要给小姐招赘。”
“招赘?”
晴雯只觉自己今天注定是安稳不得了,没的被吓了这许多次。
“正是,老爷怕自己去了,来日姑娘也没个依靠,倒不如招个品貌好的赘婿,既能支持门庭,以后逢大事,还是姑娘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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