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简单的木桌子周围簇拥着一群平头布衣,无不是赌的捶胸顿足,脸红脖子粗。拥挤的空间里弥漫着男人身上的汗臭,是常嬴很少来过的地方。
“呦,来了个白白嫩嫩的公子哥儿,看着像是个有大钱的主。”
“是不是走错了,有大钱的会来咱们这儿赌?”
“下注了,下注了,不过一个公子哥儿,你他娘的是看见他亲还是看见银子亲?”
当然是银子最亲了,常嬴的到来并没有引起那些赌徒多大的轰动,掌柜的倒是瞧见她两眼放光,像瞧着金山银山。他堆起笑迎上来问道:“这位公子想玩儿点什么?”
常嬴刷的一下打开手中的白纸扇,学着从前五师兄的样子晃了晃,在扇子后小声道:“小爷我犯了事儿,听说青州府衙的王师爷常在此处玩儿,特地来寻他买些方便。”
那掌柜的一愣,上下打量了常嬴一番,明知故问道:“什么方便?”
“自然是见不得人的。”
她闪身,飞快的将一锭银子放到掌柜的手里,“还劳烦掌柜的提点,小爷我往后也少不得常来玩儿。”
谁让她不知道王平远具体长什么样子呢,只能出此下策诈一诈。不过看起来她还是蛮幸运的。
那掌柜的终于笑开了,捋了捋油亮的胡须,指着一个角落的方向同她说:“公子你往那边看,那个前头银子最多的就是他。”
常嬴向掌柜的拱手道谢,走过去在那人耳朵旁呢喃
道:“王师爷私房钱真不少,只是不知道王大嫂要是知道了会怎样。”
正玩儿的面红耳赤的王平远猛地回过头来,他细小的眼睛打量着常嬴,似乎在脑子里搜索这一号人。
“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买些方便了。”
常嬴将白纸扇抵在他后背,半个闪着寒光的匕首从里边露出一小节,察觉到扇下人一抖,她悄声道:“别出声,给脸不要不是你王师爷的做派。”
这是赌场,是他背着妻子来的地方,要是在这儿闹起来,他妻子便会知道。他的罪一码事归一码事,回去再审便是。
果然,王平远安静下来,匆匆收了钱就说不玩了,在常嬴的挟持下一路回了府衙。
许是瞧见了青州府衙的大门心里有底,他不快道:“这好歹是我当职的地方,我犯了什么罪要被你这么挟持着?”
“王师爷还知道自己是在府衙当职,也对,你要不是清楚怎么能掩盖证据延误案情呢?”
常嬴掏出带在身上的私印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道:“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英山石做的圆印,殷红的底部写着“明月夫人”
四个字。这个看的王平远双腿发抖,有些站不住。
落在本尊手里了。
常嬴半点不在意,拉着软泥一般的王平远往里走,叮嘱道:“汉云寺一案该抓的都抓了,我们也有些累了,先关你几日等着,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林大人即可。”
“林大
人,叫人来压王平远。”
常嬴站在院内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将人交了慢吞吞的回客园去了。
还是先去看看秦北吧,也不知道他休息的怎么样了。常嬴这么想着,又马不停蹄的往秦北的院子里去。
“方朔你现在感觉。。。。。。”
怎么样三个字被卡在喉咙里,屋里的场景让常嬴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陈静柔穿了件嫩粉色绣合欢花的襦裙,发间插着两只玉钗并一根烧蓝琉璃簪,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正坐在秦北床头给他喂药。
黄昏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给青涩又添了一分端庄。
反观自己一身不三不四的男装,跑了一天皱皱巴巴脏了不说,上头还染着汗臭味,成衣铺掌柜的梳的头发不整齐,此时松松垮垮的正狼狈。
床上的秦北听见她的动静只转过脑袋来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看了,乖顺的张嘴喝陈静柔喂过来的药。
常嬴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想起许多往事。
小时候秦北不常生病,可只要是病了就娇气得很,不是说药苦不肯喝药就是说药太烫要晾凉了喝,可太医特地嘱咐她说要趁热喝,凉了药性差,常嬴就只能想各种办法哄着他喝,往常得要她说尽了好话才行。
不成想到了陈静柔喂就这么好说话。她远远的站着,一错神发现桌子上摆着她上午买来的白玉琼花羹,看样子一口没动,该是凉了个透。
正好,
现在她的好话也真真儿的算是说尽了,往后再也不会有人需要听了。
秦北没理她,陈静柔也不敢同她说话,这屋里到底是雍王殿下最大,不是她明月夫人。
“食盒是酒楼里的,还拿着我一两银子做抵押呢,既然你不愿意吃我总得还回去。”
眸色一闪,她走到桌子旁将食盒盖好,提着它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