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景把三只香递来,低声道:“祭拜吧。”
两人站在墓碑前,七分相似的容貌上皆是沉闷,魏纤溪看着她们闭上眼鞠躬,诚挚得如同信徒在进行祷告。
三鞠躬后,司年岁将纸钱拿出来放在蜡烛上点燃,眉宇间难得如风雨欲来的阴天,没什么积极的情绪,司云景也拿了一沓,蹲了下来一张张地放进香火坛。
整个过程不算很久,把六沓纸钱、两排金元宝烧完也就半个小时,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呛人的烟熏的,司家两姐妹的眼角居然都隐隐透着红。
魏纤溪见她们用塑料袋把垃圾都装好,明白是结束了,这才开口询问:“你们……不和爸爸妈妈说些什么吗?”
按照她那边的习俗,烧纸钱时就要一边叫着亲人的名字一边烧,说这样才能被认领,而且也会说些话,类似于祈福或者保佑的话语。
“已经在心里说了。”
声线刻意绷得平直,但是听上去就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司年岁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好了,我们走吧。”
魏纤溪似乎并没有点亮安慰人的天赋,所以她只能拍了拍司年岁的肩,随后故作没有发现地笑笑,“好,现在回去还挺早,你们要不要去我那里吃饭?我学了下怎么做鸡公煲,得委屈你们来当我的小白鼠了。”
同样笑了起来,但眼底明明全然是伤情,司年岁维持着上扬的尾音,“好啊,魏姐姐的小白鼠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就在这时,司云景却皱起了眉,轻轻扯着司年岁的衣袖,“姐姐,你看那个女生,是不是季寻星啊?”
司云景的嗓音里透露出一股子惊异和胆怯,甚至身子都往自己身后缩了缩,司年岁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也是一块墓碑,墓碑前站着一个黑衣黑裤的少女,整个人都沉闷至极,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她的孤僻和压抑。
可是垂下的长发遮住了侧脸,并不能辨认是不是季寻星。
魏纤溪当然也闻声看去,却只用一眼就确定了,“是季同学,看来她也是来扫墓的吧。”
“魏姐姐,你这都能看出来?”
迎着司年岁稍显“崇拜”
的目光,魏纤溪无奈笑笑,“不是,季同学的气场很特殊,有种与世隔绝的绝望感,就像……”
那时候在崩塌之中和自己对视的司年岁。
显然,魏纤溪未尽的话语,司年岁t到了,心里居然有些类似于吃醋的不适,她上前一步,眸光暗沉,藏着危险,“那魏姐姐也想救她吗?”
这家伙到底误解到哪里去了?
魏纤溪心脏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闪躲着道:“什么呀,我又不是菩萨下凡。”
而且,有这么一个“小麻烦”
就够了,再来一个,魏纤溪真的是受不住了,虽然说现在也很招架不住就是了。
其实她很疑惑,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姐姐,却每次都会败在司年岁的目光或者直球下?
就拿这件事来说,无论自己对季寻星是什么态度,又和司年岁有什么关系呢?她是哪里来的立场管自己呢?
越想就越不甘,可是刚刚鼓足劲想要开口反驳时,脑袋却被摸了摸,上方司年岁的眼神格外餍足,像得到满意答复的猎手,“魏姐姐,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瞬间就像饱满的气球被扎了个口子,泄气的同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魏纤溪挣脱开,后退着拉开了安全距离,脸颊晕红,嗓音却紧绷着理智,“我、我拿你当朋友,你不应该喜欢我。”
本想继续调戏魏纤溪,但是余光里已经没了司云景的身影,司年岁回头看去,居然发现她已经朝着季寻星的方向走去。
司年岁皱起了眉,抬手到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后就从侧面绕了过去,找到了一个既能看清也能听清还不会被发现的死角,魏纤溪同样跟了过来,第一次做这种偷听的事情,她拉了一下身旁人的衣袖,“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压低的嗓音里带着紧张和不安,司年岁笑了笑,用气声道:“那魏姐姐不好奇吗?”
说实话,不可能不好奇。
魏纤溪沉默着,指尖却逐渐抓紧了司年岁的衣袖,盈盈秋波一般的目光看向了面对而立的司云景和季寻星,她真的好好奇……两个女孩子之间,怎么能谈情说爱?
并不知道魏纤溪的想法已经歪到了那里,司年岁纯粹是想看看司云景和季寻星的相处模式,她实在是不信,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两情相悦?
于是,她凝眸看去。
司云景在察觉到自家老姐又要开始孔雀开屏的一瞬间,就决定来找季寻星说清楚,走近之后,侧脸线条格外优美的少女转过头来,秀眉轻挑,却不像多么诧异似的,“云景?”
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也姓季,女儿那一栏写着“清月”
“寻星”
,司云景目含震惊,季寻星居然也失去了父母吗?
自然察觉到了那一瞥,季寻星却并没有遮掩,反而说:“云景,你喜欢我,是因为这半年以来我对你的照顾吗?”
蹙起了眉,像是第六感意识到了她即将说什么,司云景没有应声,只是逐渐攥紧了拳,鸵鸟一般逃避着。
季寻星却没有给她闪躲的机会,几乎是有些残忍地说出了真相,“去年清明节,我和姐姐来扫墓,正好遇见了你和你姐姐,你们走后,我才知道你居然和我一样,我以为你和我是同类才忍不住对你关心了些,可是我没想到,这些举动居然会让你喜欢上我,司云景,你一定要这样毁了我们的友情吗?明明我们可以当一辈子的朋友,你为什么一定要强求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