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关心,这门婚事是皇祖父定下的,臣没有任何不满,”
说到这萧桓衍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前几天钦安伯邀臣去府上做客,臣偶然看见过钦安伯大小姐……”
“哈哈哈……”
庆和帝听出了萧桓衍的意思,开怀笑道:“这样最好不过,朕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待会儿朕就给礼部传旨,让他们好好筹备,你在京城完婚,婚礼自然不能马虎,让他们替你好好操办。”
“臣萧桓衍,谢主隆恩!”
萧桓衍再次叩谢皇恩。
皇帝满意颔首。
虽说容王这么容易就答应交出明州赋税,事出反常必有后招,但庆和帝还是很高兴,毕竟削藩势在必行,无论容王打的什么主意,再想办法制住他就是了,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还做什么皇帝。
庆和对着容王越发和熙:“时辰差不多了,正好去用膳吧……曹忠!传膳!”
一直候在殿门外的曹忠奉口谕退下。
萧桓衍跟在庆和帝身后出了殿阁,面无表情。
——
出了皇宫,卫成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
萧桓衍大步上了马车,对卫成道:“回府。”
卫成作为萧桓衍的亲卫,虽说武功高强,却不如孔思弗老谋深算,也比不上刘如意心思细腻,但跟在萧桓衍身边多年多少学会一些察言观色。
此时他看出自家主子兴致不高,没有多话,命车夫赶车,自己则骑马护卫在侧,一行人回了容王府。
萧桓衍回到寝殿就召来刘如意:“过些天会有礼部的人上门,你和他们商量着,把亲事准备起来。”
虽说这门亲事早已板上钉钉,可真到来临的这一刻,刘如意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他是沈皇后精心挑选出来伺候容王的人,自幼跟在容王身边,知道容王儿时在宫中的艰难,更知道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
沈皇后选自民间,封后之后沈家虽封了伯爵,却空有爵位无甚权势,加之沈皇后一直不得宠,恭敏亲王薨逝后,沈皇后企图为自己的孙儿争夺储位,可惜最后还是输给了苏贵妃和二皇子穆王。
沈皇后久病多年,经此一遭彻底倒下了,先帝便暗示左右将皇后药食服御裁剪大半,有意无意地想要让沈皇后病逝,还是容王想办法偷偷从宫外弄了药进来,才不至于让皇后病情恶化。
群臣知道先帝要等中宫病逝,好立苏氏为后。
沈皇后自己也知道,被先帝和苏氏欺压了二十多年,失去储位已经是她平生一恨,她绝不可能再将她的位置拱手让给那个女人。
沈皇后凭着一口气撑了下来,苏贵妃却和已经被立为太子的穆王翻脸了,太子抢在苏氏向先帝请旨之前替自己的两个儿子定了亲。
彼时先帝已是高龄,苏贵妃却还年轻,她想要苏家富贵得以延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和皇室联姻。
萧氏王朝到了先帝这一代已经子嗣凋零,除了病逝的皇长子和苏贵妃早夭的两个小皇子,成年且身体健康的皇子只有两个,一个是二皇子穆王,一个是三皇子留王,二皇子穆王有二子,年龄与苏家的几个女孩相当,留王家只有几个女儿,一直没有生出儿子来,这也是留王没有角逐储位而是早早去了封地就藩的原因。
然而穆王成为太子后,立马翻脸不认人,偏偏苏贵妃还有苦说不出。
苏贵妃只好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宗室上,偏偏先帝几个兄弟的子嗣不是不成器就是没有适龄的婚配对象。
苏贵妃病急乱投医下想到了沈皇后的孙子,时年十二岁的萧桓衍。这个孩子如一株将将长成的小树苗,挺拔秀丽,生机勃勃。
听讲学的师傅们说,皇孙的书读的很好,骑射也十分出众。
苏贵妃心中百转千回,她独得圣宠,偏偏两个儿子都没留住,皇后无宠,中年丧子,却还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儿。
沈皇后活着一日,苏贵妃就不可能让皇孙夺得储位。可今时不同往日,苏贵妃和苏家都没得选。
容王失了储位,不能对苏家做什么,但皇家的权势和富贵仍在,而穆王登基后,若要保住一世英名,也只能好吃好喝地养着长兄的儿子。
如今这个境况,苏家和容王的亲事竟然成了最好的选择。若是能趁机添把火将沈皇后气死……那真是再好不过。
刘如意清楚地记得那天,他陪着小殿下在偏殿给皇后煎药,突然有乾清宫的太监过来传旨。
刘如意略微有些诧异,自从沈皇后搬到偏远的别宫,皇上对这边不闻不问,哪怕小殿下是当今圣上的嫡孙,也不过是年节时在宫宴上给皇祖父磕个头罢了。
这冷不丁的,不知道传的是什么旨。
来传旨的人是曹忠手下的一个随堂太监,皇后无宠,连带着皇帝身边的人都敢怠慢中宫,苏贵妃一应事宜都是曹忠鞍前马后,给皇后传旨却只是随意派了个随堂太监过来。
刘如意饶是看惯了宫里的踩高拜低,还是有些窝火,却又只能忍气吞声。
随堂太监道:“圣旨是给皇孙的,皇上说了,皇后病着,特恩准不用起身听旨。”
刘如意看了眼身旁的皇孙,十二岁的少年已经从容地跪下,刘如意紧跟着跪下。
圣旨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将苏氏女赐婚给皇孙,第二件事是封皇孙为容王,封地明州。
随堂太监是在厅堂宣读的旨意,皇后在内室听得清清楚楚,在念到“兹有钦安伯长孙女品貌出众,娴淑大方,特以指婚嫡皇孙为妻……”
时,只听内室“啪”
的一声,瓷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突兀又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