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三人都走了。地瓜在为对着姜蔚琬脸红的事生气,还给他送烤地瓜,每天早上来这里等他,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小嘴揪在一起,小脸也气得通红,这件事都要怪在姜蔚琬头上,是他装成女的骗他,实在是太过分了!芸芸觉得有些歉疚,但也不敢回头看姜蔚琬,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黑波则是洋洋得意,因为给他们的帮派清理了门户,现在他们强霸帮就是天下无敌!
天塌了姜蔚琬想是自己做错什么了吗。他一次失去了三个朋友,也是他全部的朋友,他像是被孤立的孩子,受到所有人的谴责。
不过有姜葫芦在,再塌也只能塌一半,撑起来的那块天,够姜蔚琬站住脚就好了。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京城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外乡口音,外乡人都赶着回去过年,少了那一点外乡人京城也并不冷清,到处都是卖春联、卖爆竹、卖灯笼的,红彤彤的一片。农户趁这几天热闹,也出来摆摊,都是一些自家腌制的咸鸡腊鹅,巷子口还有锵刀磨剪子的吆喝声,要准备年夜饭,刀得磨得锋利一点,小贩也走街串巷地,叫卖声不绝于耳。
外面热闹的氛围穿不透周栾院里的高墙,但噪音可以。周栾最近被这些声音扰得不胜其烦。两天,只要再等两天,那些庶民卖不掉的东西就会砸在手里,然后老老实实地回去做年夜饭,吃饱了继续做老黄牛,安安静静地劳作一整年。
周栾喜欢清静,但周府平日里不算冷清,徐衍丹的几个儿女年纪都还小,常在府里嬉戏玩耍,不过他们从不敢与周栾亲近,也不进周栾的院子,正好周栾也烦他们。周栾从心里觉得自己和他们就不是一家人,他是母亲遗留下来的孤单的孩子,他不属于周聂和徐衍丹的家。而且一想到那些弟弟妹妹从小就被灌输孝道,长大要孝敬他老爹,让周聂过得舒坦,他就更烦。
如果这个家里没有周聂,徐衍丹和他互不打扰,周栾的日子还是不错的,但周聂今天回来了。
周聂刚进府里,便风尘仆仆地往徐衍丹这里赶。
徐衍丹听见下人来禀报,也收拾着仪表出来迎接。一脚迈,八脚动,丫鬟跟成两排。她的发髻一丝不茍,眉如远山,一身雪青色的衣裙风姿绰约,往这边走来更是步履款款,一举一动皆是金枝玉叶,高门贵女的气派。
周聂:“夫人,我回来晚了。”
徐衍丹吐气如兰,道:“夫君,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你了。”
声音亦是珠圆玉润。
两人执手往屋里走,徐衍丹接过周聂的外衣,放置在衣架上,周聂:“此等琐事,不劳烦夫人。”
徐衍丹捋着架子上的衣襟道:“不劳烦,妻子的本分。”
徐衍丹一边吩咐着丫鬟奉茶,一边过来提群坐下:“夫君为何不派人提前送信回来,我好在府中布置,如今家中打理不善,我又梳洗不及,蓬头垢面,失仪了。”
周聂握住她的手:“夫人说哪里话,我多日不在家中,府里大小事务都倚靠夫人操持,我心中有愧,未提前告知夫人今日还家,原也是我失礼。”
徐衍丹摇摇头,见丫鬟茶已备好,莞尔一笑道:“数九寒天,夫君喝杯热茶吧。”
周聂接过茶盏,道:“多谢夫人。”
徐衍丹欲言又止,但心中忧心,便道:“夫君此一去,已有半年之久,沧州局势,可是?”
周聂呷了一口清茶,如今南方动荡,运河不畅,连茶水都大不如前了,他缓缓道:“夫人所思不错,此前藩王完颜单割据,广陵,金陵二地的难民皆涌向沧州,沧州不堪重负,且苏湖粮仓被侵占。沧州无粮赈灾,更无余地安置难民,当地官员束手无策,宁肯左迁也不愿留守,城几乎不攻自破。”
徐衍丹闻言却是不解,她是典型的深闺女子,读过诗书,对社稷之事有所见解:“当初完颜单勾结广陵知府,又一举侵占金陵,此二地虽说富庶,但三面皆是我国疆土,亦可调兵遣将,成包围之势,何故还未平乱?”
周聂无奈道:“此二地不仅富庶,位置更是重要,尤其广陵,地处运河要道,盐、茶皆由此出,不宜大动干戈。朝廷为免生灵涂炭,也为保全当地不受破坏,一向主张和平劝降。”
徐衍丹虽不清楚,但也有所耳闻,叹道:“如此,这局面不知要持续多久。”
周聂道:“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力,便生了贪得无厌的心思,若不是完颜单发难,广陵知府心术不正,百姓何来这无妄之灾啊。”
徐衍丹双眸微垂,转着菩提手串,念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周聂与徐衍丹说了些体己话,徐衍丹又将孩子们唤来,一个个向他们的父亲问安。
事毕,周聂便要起身,徐衍丹知道他这是要去见周栾,而且这父子两之间多半不会好言好语,她想从中调和。她同周栾说不上话,便想从周聂这里说。
“夫君,新春佳节将至,一起包饺子如何?”
是的,一起包饺子最是温馨和睦,甚至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温馨和睦。
周聂闻言便知道了她的用意,“甚好。”
周聂刚出了徐衍丹的院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还没卸下来,便看见周栾在此等候。周栾看见了周聂的伪装,心里嘲讽了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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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向父亲问安。”
周栾朝周聂行了一礼,规范又标准的一礼,确是贵族教出来的公子。
周聂道:“起来吧。”
周栾虽不喜欢周聂,但他拎得清。他看不上周聂发家的路子,但周聂赚的钱他必是照收不误的,在确定母亲的死与他有关之前,与周聂闹得太僵对他没好处,故而来做做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