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捞出来是师父他们的意思,白虚室没法儿责怪谁。
裴钰道:“蹲在牢里的日子不好过,你愿意等,守在外面的关心则乱,他们可等不了。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是真死呢,万一呢,你可能真就出不来了。”
“不会的,我信自己的判断。”
“我是说万一。你让我你让师父他们怎么办。”
一个“我”
字没说完,裴钰便迅速改了口。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白虚室道:“罢了,也怪我自己,没法送信出去,能报个平安也好。你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没多少,一千两银子,几株人参,一斤藏红花。那些人我每年都打点着,这次带点见面礼就够了。”
裴钰从衣服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条,两根手指夹着递给他:“这是借条。”
白虚室惭愧,为了这件事,师父他们不知有多担心。他道:“借条给我吧,以我为借款人,重新写一份。”
“也好。我也不想以后找老人和小孩儿追债。”
僚机
正事说清楚了,两人并排向前走,中间拉开一段距离,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良久,裴钰开口问道:“你在里面还好吗?”
“一天送两顿饭,其他时间没人理我。”
“嗯。”
气氛再次凝结了。
又是裴钰先开口:“为什么刚出事的时候,不来找我。”
“没想起来,就算想起来了,也不想麻烦你。没想到最后,还是麻烦你了,虽然非我本意,但这个人情我认。谢谢你,这次是我欠你的。”
“嗯。你是欠了我,记下了。”
两人继续走了一段路,裴钰把他送到路口,道:“去吧,师父他们在前面等你。”
说完调转方向,朝前快步走了,从头到尾没有多看白虚室一眼。
很好,这正是白虚室想要的。
裴钰送完白虚室,径直去了金银台。
这可不是什么高雅之地,这儿的丝竹管弦,歌舞升平,是专门对着撩人心弦来的,撩拨的人们蠢蠢欲动,春宵一刻,容不得你慢慢品味。金银台里,灯红酒绿,环肥燕瘦,靡靡之音,纸醉金迷,常叫人一掷千金,是个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好去处。外面是自古逢秋悲寂寥,里面是芙蓉帐里醉春风。
裴钰上楼,周栾果然在他的老地方待着。据周栾说,那个位置可以看见金银台里的全貌,自然哪位小倌最合心意,就是一清二楚了。
裴钰在他面前坐下,周栾身边伺候的小倌,极有眼色的给裴钰倒酒。
两年前,周栾行完冠礼,他爹解了他的禁足,姜蔚郅不知所踪,当时周栾内心迷茫困顿,他厌恶他爹,却一直在他爹的掌控之下。他不满这种人生,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思考人生,除去周家二公子的身份,他是谁?如果与周聂毫无瓜葛,他是谁?
等周栾饿了,便信步进了一家看起来平民化的饭馆,他从前讨厌庶民,觉得低贱,现在屈尊降贵地放低身段,与民同乐,是为了感受抛去周聂儿子的身份,他会怎么活。
他的那家客栈座满,只有裴钰这边有空位,他本可以用自己的身份给这间客栈清场,但这样就违背了他的初衷,于是他去跟裴钰拼桌。周栾大手一挥点了一大桌子的酒菜,裴钰身上有股子矜骄自傲,他看得上裴钰,便邀请裴钰一起吃,裴钰只是喝了两杯酒,没有动筷。
付钱的时候周栾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钱袋,平时钱袋都是春和保管的,今天出门没带上他,最后是裴钰付的饭钱。也就是说,周栾游手好闲半天,除了蹭裴钰一顿饭,什么也没干成,只是重新确认了一遍,他的确不喜欢庶民的生活。
周栾从前那些狐朋狗友都成年了。他们这些公子王孙,一来要考虑家族脸面,二来确实到了要独当一面的年纪,故而二十岁冠礼一过,就会自动变成正人君子,像周栾一样还在叛逆纨绔的不多见。他们在父母的安排下,成婚的成婚,做官的做官,好没意思。
两人认识以后,没有了跟他一起鬼混的朋友,周栾便常找裴钰喝酒。当时周栾想做出自己的事业,裴钰也正在创业,于是两人合计,周栾出钱,裴钰出力。两人一起弄了个地下钱庄和赌坊,先引诱人赌博,再放高利贷给输家,很赚。后来裴钰自己的事业起来了,也往钱庄里投了不少。
周栾开口,不管说什么都是一副轻佻模样:“来这么早,没跟你的情郎多聊两句?”
“我今天没兴致聊。”
这人死要面子,周栾轻笑一声,道:“怎么样,一根头发都没伤着吧?”
与周栾不同,裴钰与他相比,可以说是一身正气:“没有,托你的福,好得很。”
“那就好,要不然,有人可要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我睡不着觉被你看见了?”
裴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没睡你被窝,当然看不见,但我看见了你的黑眼圈,这可不太好,没有美人会喜欢熊猫的。”
“去你的,你才熊猫。”
裴钰呛他,却下意识揉了揉眼底。
周栾知道自己怎么样最好看,一贯会用身体引诱别人对他投怀送抱,裴钰则不怎么注重外表,没有技巧,纯靠硬帅,但他也不想变成熊猫,必要时候,他可以像周栾一样考虑一下□□。
“不过,你那个情郎穷得叮当响,你想当人家债主,让他给那家人赔钱就是了,怎么还弄到牢里去了,多此一举,愚蠢。”
周栾嫌弃地摇了摇头。
“我没让那女人报官,她也不敢,谁知道半路跑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