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跟你开玩笑的。真害羞啦?哎呀,你怎么这么喜欢脸红呀?在女孩子面前也会这样吗?”
杜慈竹左右看看何思,何思被他盯着没法子,只能重新抬起头。
看见何思澄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羞赧,杜慈竹笑意更浓,揉揉他毛茸茸的头发,拦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向园林深处走去。
江南风景不同于北方,即便是再小的角落也布满了各种精致的植物。翠绿的小草,艳丽的小花,各处都被这些奇幻的生灵装点得焕然一新。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江南风光真是美不胜收。”
杜慈竹和何思走了很远,可依旧只见了园林的冰山一角,两人累得实在不行,便坐在回廊里休息。
杜慈竹喝了一口水,正打算研究研究挂在房檐下的灯笼的结构,就见到何思坐在一旁一声不吭,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
哦,原来是他的水喝完了。
杜慈竹将水递给何思:“喝我的吧。”
何思愣了一下,本想拒绝,但最后还是接过了杜慈竹的水,打开瓶子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杜慈竹眉眼弯弯地看着何思,心道这小孩是真渴了,一瓶500毫升的矿泉水顷刻间便见了底。
而这时,天边密布的白云开始聚集成团,毫无预兆地哗啦啦下起雨来。
雨中江南,烟雨迷濛。
雨水顺着房檐流下,似断了线的珠帘,宫灯闪着幽幽的昏黄色灯光,在暴雨中微微晃动,下面坠着的银铃响起清脆悠扬的叮铃声。不远处画舫被雨雾笼罩,一片迷离,柳枝泛着新绿垂落在水面,随着雨珠滴落的节奏频频抖动着万千万绿丝。地面上的水很快从各处积成一股,溪流似的顺流而下,各色石子被雨水冲刷着泛出奇异的色彩,而空气中亦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及绿草的清香。
杜慈竹半靠在廊柱上,手中的水墨画扇子微微展开,何思站在他身边,离他极近。一身翠绿色长衣显得他身形高挑,身上的竹子花纹隐隐透着粉色,仿佛沾染上了桃花。
杜慈竹看着雨中景,何思看着杜慈竹。
如此美景如此佳人,时间都仿佛停留在这一刻,凝聚成厚重遒劲的墨笔,将这景这人融于其中,绘成一幅恬淡娴静的雨中园林图。
杜慈竹看着雨点滴答,花草在大自然的洗礼下愈发娇嫩,不由得升起一丝惆怅之感,他大抵理解了古人面对山川草木,风花雪月所产生的种种情思了。
剪不断,理还乱。
世间人情世故繁琐复杂,令人身陷囹圄无法自拔,他多想能够活得浪漫一点,恣意一点,不求其他,但求得一人同归,共赴此生。
思绪飘远,忽一阵清风吹来,带来点点雨丝,雨雾柳絮般轻飘飘落在杜慈竹的脸庞,修长乌黑的眼睫因带上水珠而微微颤动着,似挂上了晶莹剔透的珍珠。
杜慈竹的眉眼欲显温柔,漆黑的眸子里似乎隐藏着浩瀚星河。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脸庞,替他挡去了微凉的雨丝。
眼睫微抬,杜慈竹看见了那张沉静温和的面容,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柔情,似要将世间爱意尽数奉于心上之人。
那是……何思。
心中一滴莹莹剔透的雨珠落下,溅起阵阵涟漪。
杜慈竹微微侧过头,表面上似乎是在看更远处的雨景,实际却悄悄将面庞更贴近那只温热的手。
何思没有闪躲,依旧替他阻挡着飘进来的雨丝。
杜慈竹伸出手,轻轻握着何思纤细的手腕,终于侧过头看向他:“好摸吗?”
何思眼底满含柔情,在雨幕的掩盖下愈发放肆,他嘴唇微翘,低低道:“很软。”
一向厚脸皮的杜慈竹居然也有笑容凝固在脸上的时候。
他本来只是想逗逗何思,却没想把自己坑了进去。
何思只是正常地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任何言语冒犯的地方,可杜慈竹就是有一种被诱惑的感觉。
虽然心脏怦怦乱跳,但他面子上仍水平如镜,他一向自诩在感情这方面还算机灵,这种东西只要他不动心,任何人拿他都是没办法的。
只可惜有时他也过于迟钝了些,在别人眼里明明是深情暧昧的动作,到他眼中却不过是朋友之间再稀松平常的行为,因此何思常常认为杜慈竹就是一个撩人而不自知的人。
“是吗?”
杜慈竹微微弯了下手,将何思覆在他脸上的手轻握在自己掌心里,与其十指相扣,然后推回到何思滚烫的胸膛上。
“可是这里才是最柔软的地方呀。”
杜慈竹在收回那只手之前,轻轻戳了一下何思的胸口。
“……”
和杜慈竹相比,何思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看着何思微红的耳垂,杜慈竹笑着站起身,展开折扇大步向前走去。
……
江南的雨水来得急,去得却不急,天空明明白亮亮的,白云也只薄薄一层,却就是不见雨停,眼看着闭园的时间快到了,游客们只能聚集在园门下,等着坐车回旅店。
杜慈竹和何思取回行李,也不换衣服了,反正都要被淋湿,干嘛还祸害两套衣服呢?
只是雨天路滑车不好打,仓促间杜慈竹和何思只能坐着一辆三轮自行车回旅店,车夫是个身材精壮的老爷子,别看一把老骨头,蹬起车来十分有劲,他一个人在外面迎着狂风暴雨,却将杜慈竹和何思两人用帘子罩得好好的,那车帘子是用一块简易的红色塑料布制成的,垂下来盖着像个小花轿,映得里面两人的脸都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