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梦棋馆后,杜雪衣一行人未直接返回住所,而是转头去了柯为和的霁云楼。
自打和李征鸿相认以来,杜雪衣一直想过来小露一手,带回去给众人庆祝一下。而且现在李征鸿能吃辣了,就算自己尝不出味道又有何妨呢。
霁云楼的材料都是现成的,天南地北的珍贵食材齐聚于此。杜雪衣当年仅凭一顿饭,就让霁云楼摇身一变,成了京城第一食肆。那时,她就对其食材之丰富,厨房之奢华印象深刻。而今的霁云楼乃是京中达官贵人设宴的首选之地,一位难求,豪华程度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柯为和眼睛都亮了:“早知道我应该提前让他们准备多些海味山珍的。”
“你那都那么贵了,若还用海味山珍做食材,那可真没有几人能吃得起了。”
杜雪衣笑得粲然,“你们那几个厨子没换吧,要不我再教他们点新鲜玩意?”
柯为和连连称好。
李征鸿心情不错,但理智尚在,提醒道:“而今霁云楼虽然上下都是银刀门的人,也逃过了之前的大清洗,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柯为和适才开心过度,经李征鸿这么一说,才觉得不妥,面上神色都暗淡了些许:“厨子也都是咱银刀门的弟兄,但他们之前都见过门主。。。。。。”
“要不。。。。。。”
柯为和踟蹰了一阵,试探道,“那我在一旁记录,
之后再传给厨子如何?”
李征鸿:“。。。。。。”
果然是生意人。
华灯初上,霁云楼所在的巷子被各种华丽的轿子、马车堵得水泄不通。行人尚可勉强从人、车、马之间偶尔留出的缝隙中通行,但对于这机动的通道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的宝马香车,就只得挨个等待,有时错过了时机,被别人抢先一步,便要可能需再等上几个时辰。
纵然如此,毕竟来者十有八九是为了彰显自己地位的,故而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坐上自家最上乘的骏马或最富丽堂皇的马车而来。
杜雪衣回京城之前,李征鸿也来过霁云楼几次,不过都是白日里来的,那时客人并不多,而且皆是从侧门而入,一进门就直接下到地下密室,因此他还并未见识到京城第一食肆——甚至是大嘉朝第一食肆的辉煌时刻。
二人在柯为和的带领下,从霁云楼旁许多柯为和的私宅中弯弯绕绕,不到片刻就绕过了人山车海,径直来到了霁云楼中。楼中灯火璀璨,人影幢幢,大嘉朝最有权贵的和最富有的人,穿着五颜六色的名贵丝绸,一边品尝最奢华的美味,一边觥筹交错,明谋暗谋着官场商界的大事。
流光溢彩的灯火,五光十色的餐具,色味俱全的佳肴,炫目繁冗的衣裳,珠光宝气的饰物。。。。。。纵使缺了色感的李征鸿,亦能从中感受到这世间最缤纷的色彩。
见此盛
景,李征鸿不禁心一沉——这么多年在战场上,他经历过世间残酷之最,见证过世间荒凉之最,感受过世间绝望之最,目睹过世间悲壮之最,却当真没见过这奢靡华丽之最。
原来他和他的雁翎军十几年在苦寒大漠中,舍命保护的竟是这些人。
不一会,柯为和就已经将厨房中忙碌的众人全都赶了出来,杜雪衣也迫不及待撩起袖子拉着李征鸿入内。
“我们占了厨房,外面那些食客怎么办?”
李征鸿虽然对他们没有好感,但还是忍不住问。
“来这的人有的是时间,等得越久只会觉得这饭越值钱。”
杜雪衣随口解释,然后便一心扑在食材上。
李征鸿正觉得这一切简直匪夷所思,却见柯为和,平日里挺正常的一人此时正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不知从何处来的本子,正奋笔疾书,瞧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应该已经将满桌琳琅满目的食材、配菜都一一记下了,连成色、用量、大小都没落下。
这趟真是眼界大开。
“征。。。。。。夫君,把刀给我。”
杜雪衣站在灶旁,一边撩起掉下的袖子,一边还想下意识地让李征鸿递刀。话到嘴边时,她想起前几日的场景,俶尔笑着改了口。
柯为和:“。。。。。。”
几乎是同时,李征鸿便已经将菜刀的刀柄放到杜雪衣掌中。
两人豪横地霸占了霁云楼的厨房,慢悠悠地在里头,一面打情骂俏一面做菜。
当着柯为和的面,李征鸿开始还有些拘束,到得后来二人都当他只是个会动的摆设而已。
“夫君,我袖子又掉了,快帮我——”
“总是掉,我就这样帮娘子拿着吧。”
柯为和:“。。。。。。”
“小心烫!”
“啊?”
笔走如飞的柯为和手上动作蓦地一顿。
“大功告成!”
杜雪衣喊得欢快,麻利地将铁锅中最后一滴酱汁倒入华丽的食盒中,香气早已溢满整个霁云楼,偶尔还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烟雨江南’、‘大漠孤烟’、‘花好月圆’。。。。。。”
李征鸿不假思索就念出了一盘盘菜的名字,但却在最后两盘菜面前停下了,“这两个是娘子新发明的菜色?”
“是啊。”
杜雪衣用帕子擦了擦手,满脸期待,“夫君起个名字吧。之前我起的都太接地气了,估计京城里都在说霁云楼只会做菜不会取菜名呢。是吧为和兄?”
“哪里哪里?”
柯为和赶忙摆手。
杜雪衣捧起其中一盒:“这辣酱桂花配鳜鱼叫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