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人高马大,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是村里面儿子最多的,大家也因此有些惧怕他,凡事都给点面子,因为怕日后他儿子长大了报复。
槐树下乖乖站在白建章腿边的云团一听,有些惊奇了,这不会是七个葫芦娃吧?
莲莲醒着的时候,有一次给她讲过七个葫芦娃的故事,大娃力大无穷,二娃眼观千里,三娃铜头铁臂,四娃五娃能喷火喷水,六娃能隐身,最神奇的是七娃,有个能装万物的紫葫芦。
很巧的是,云团现在也有个紫葫芦。
云团一直期待能见到葫芦娃,到时候她要做八娃!
“你早不买晚不买,怎么偏偏这时候买?你那七个儿子还小呢,等长大了再说吧。”
周里尹拿着空碗,双手背在身后,想平息争执。
“那可不一样,我现在不买,你卖给别人了,以后我儿子上哪买地去?”
张山往前一站,身影将白建章都盖住了。
他睨了白建章一眼,眼中十分看不起。
一旁其他出来吃饭的村民,听说这件事,也凑上来:“里尹,我们家也想买一块。”
这就好像小猪抢食吃一样,人不买他不买,人一买他抢着买。
“我都跟人家白兄弟说好了,他家只买三亩地,剩下的你要买都买去吧,还有四亩地呢。”
周里尹说。
“那不行,四亩地哪够啊?再说了,这还有其他乡亲要买呢,你不能先紧着外乡人卖吧?”
白建章急了,这事关家人的生计呢,可不能让步。“张山兄弟,你家要吃饭,我家也要吃饭,你不能这样啊。”
“你家吃不吃饭关我屁事?三叔公,”
张山转向周里尹,伸出三个手指,“我出三两一钱银子一亩地,这样你要是卖给别人,可就对不起村里了。”
哎,他就是看不惯外乡人,宁愿多花钱,也要将肥田都买回来。
周里尹沉默了,这卖地的钱都是村里公有的,卖的钱作为公用,有人出高价,他也只好卖给高价的。
白建章脸色慢慢紫涨起来,张山也摩拳擦掌,毫不示弱。
看到张山比自家爹爹又高又壮,云团登时担心起来:要是张山跟爹爹打起架怎么办?自己可打不过这个大块头啊,而且他还有七个葫芦娃!
很担心爹爹被欺负,云团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白建章一低头,看到女儿白嫩嫩怯生生的脸,心中怒气只好压了下去。
周里尹将白建章拉到一旁,“建章啊,这样吧,村里还有一片低洼地,价钱比较便宜,只要一两银子一亩地。看你家这情况,我觉得不如先买这块地,好好侍弄,也能产不少粮食。我带你去看看。”
白建章无奈,抱起闺女跟着里尹去了村边上一块单独的地。
这块地面积有七八亩,地势比较低洼,靠近后山,现在田里面还有一片烂水坑呢。
“这片地由于太低了,一下雨山上的水都流到这里,容易淹坏庄稼,不过种水稻倒是可以。”
周里尹嘴上热络说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块地不好种,烂水坑臭泥巴,种小麦吧容易淹死,种水稻吧水又不够。
日光照的白建章睁不开眼,面前茫茫一片土地,带给他的不是希望,而是生活的艰难。
如今那肥田是别想买了。外乡人到新地方扎根落户,就是这么困难。但是再难也比在白家村好,土地年年颗粒无收,树皮草根都吃光。
“行吧,里尹,这片地我买了。”
白建章沉吟良久,做出这个决定。他觉得人勤地不懒,只要他自己肯干,地里一定能种出来粮食。
“好!”
周里尹如释重负,“这片地不好种,一共八亩地,我只要你七两银子就行了。”
便宜了一两银子,但白建章并没有多高兴,脸上带着苦涩的笑。
云团抱住爹爹的腿,仰起脸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爹爹,不担心,祖祖告诉团团,遇到困难不要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白建章被闺女说的鼻子一酸,将云团一把抱起。周里尹再次惊叹:“建章啊,你家这闺女是个小才女啊,这话都知道?”
白建章知道自家闺女是县令千金,那肯定自小就熟读诗书的,打着哈哈说:“我这闺女自小就聪明。”
白建章刚跟着里尹立完契,天上就下起了雨,雨滴连珠成线,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新来的白家人买了村里山边上的一片烂水坑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村里,人人听了都摇头叹息,认为白家人不是蠢就是中邪了,那块地能种出来什么?
“这白家人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啊,钱真是白花了。”
“我看不傻,你们有良田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买了那块地还能种点什么出来吃,不买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能种什么?种虾莫儿(古代对蝌蚪的称呼)出来吃啊?我看他们家迟早得饿死。”
“你们瞧这大雨,明天他们家的田都得变池塘。”
村里人议论纷纷,张山更是在家里看着雨幕得意,这外来户斗得过张周氏,可斗不过自己。
白家人窝在刚修好的一间茅草屋里,大牛跟他爹像两个门神一样一边一个蹲坐在门边;二狗躺在炕上嘴里嚼根草;罗惠兰坐在小方凳上编草鞋。
忽然“噼啪”
一声一个炸雷,吓得三羊嗷呜一声一头扎进娘怀里,复又想起了妹妹似的,将捂着耳朵的云团脑袋搂着一起扎进娘怀里。
外面大雨滂沱,屋内的白家人个个盯着天空呆,对未来的担忧笼罩在他们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