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十分钟前许弋的想法。
而现在——
“我他妈操了!!!那个男的瞅着一把年纪,至少三十有五都他妈开始走下坡路了吧?周斯越你什么眼光!”
许弋一口闷了面前扎啤杯里冒着气泡的冰凉液体,整个人开始大破防,小嘴叭叭开始数落起周斯越。
“让你找你还真找啊!电话也不来一个,你丫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当代陈世美抛妻弃子,周斯越呜呜呜、你是真狠心啊!你老公尸骨未凉、不对,我这还没死呢你就找人暖被窝了呜呜呜呕——”
喝太急的结果就是许弋吐了自己一拖鞋。
“我还没死呢啊啊啊!我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死啊老天爷!赶紧让我嘎巴一下死了得了!”
许弋知道自己会死,死神已经来到了他的床头,可他不知那把夺命的镰刀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每天早晨睁开眼的时候,许弋有躲过一劫的庆幸,也有死亡逼近的惶恐。
沙滩上的露天酒吧每到午夜都热闹非凡,音响放着俗气的改编DJ,没有人听到角落里的他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小小的水滴砸在桌子上,很快与酒杯上渗出的水雾融为一体,许弋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后半夜的时候人渐渐少了,许弋喝得正在兴头上,直接蹿上吧台把墙上挂着的装饰吉他拿了下来,说要给大家表演一曲助助兴。
上大学的时候其实他很喜欢唱歌,他甚至还加入了吉他社。可后来无休无止兼职让他的时间像海绵里被榨干的最后一滴水,他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兴趣买单。
吉他只是个装饰品,二手市场淘来的便宜货,琴弦又在海风的侵蚀下晦涩生锈,弹它和弹钢筋没什么区别。
但许弋好像是要把曾经失去的所有一股脑倾泻在歌声里,破旧的吉他发出老旧风箱般的低哑声,再配上许弋饮酒又喊哑的嗓子,谁听不说一句真他妈要命。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这还没唱两句,面前的玻璃杯‘当啷’被人扔了俩钢镚进去。
“谢谢嗷大哥,好人一生平安!”
许弋冲人挤了下眼。
不知长了多长时间,酒吧打烊了,老板也没多跟他计较,还把店里的老员工——生锈的吉他送给了他。
许弋摇摇晃晃捧着战利品回房的时候大爷早就睡着了。他们的房间在二楼,临终关怀中心有门禁,许弋是顺着阳台爬上来的。
回来尿了泡尿,许弋酒还没醒,一转眼看自己床上放了把吉他,完全忘了这是自己从酒吧抗回来的,还以为是谁给他的礼物,兴冲冲地再次背上,直到拨琴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十指红肿,尤其食指和中指,都磨破渗出了血丝。
“靠,这怎么回事,谁他妈把老子手嘬成这样,个死变态,别让我抓着你!”
许弋骂骂咧咧地再次开嗓,一嗓子嗷的一下,把睡得正香的老乔头魂都喊出来了。
“诶我草,什么死动静!”
老头垂死病中惊坐起,双眼瞪得溜圆,之间窗户大开,白色的窗帘被吹得呼呼作响,大半夜怪渗人的,更有个可疑的影子蜷缩在床上,隐隐约约发出什么怪动静。
恶魔的嘶吼,坏了!
牛头马面不会说话,那声音好像滚水烫过的嗓子,咿咿呀呀可怕的紧,乔老头颤颤巍巍下了床,以为自己时辰到了,狠了狠心掀开帘子——只见浑身酒气的许弋正抱着个好像刚考古出来的破吉他唱着歌。
……
老头差点被许弋的歌声送走,享年61。
许弋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查房的护士推醒,隐隐约约他只听到一道甜美的声音道:“许先生,您昨晚凌晨回来砸了一楼大厅两个花瓶,吐在门口的迎宾垫上,并且薅光了外面绿化带新开的花,总计赔付5996元,请问这边怎么支付,微信支付宝还是刷卡?”
许弋迷迷糊糊从枕头下摸出钱包,眼都没睁,循着记忆打开包胡乱摸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接着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在POS机上输了密码,手里握着刷过的卡翻了个身接着睡。
下午的时候许弋才悠悠转醒,醒来之后头痛欲裂,正巧旁边的大爷正在喝粥,瞧他醒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知道醒呢?”
“嗯?”
许弋看着乔老头眼下的两片乌青,这眼袋都要掉地上了,没忍住问道:“大爷你没睡好啊?”
接着四下看了看,伸过头贱兮兮地说:“咋整的一副纵欲过度的样,是不昨晚大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