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就吃点东西,总没关系吧?”
这番话已经问了,但接着,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遍,死死盯着营地里。
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复读,脸上是淤泥都涂抹掩盖不掉的强烈渴望,因激动连续打着哆嗦。
“今天如果不下地,那些本来也就是准备给我……我们的……”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此刻有多么嘶哑骇人。
我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再看被高六拉住的野猫,他一声不吭,还在直勾勾盯着刚才“高六”
回帐篷的方向。
这一下,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数个近乎疯狂的猜想闪过我的脑海,争先恐后压到了嘴边。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
这一次,还是高六先开口的,她问:
“顾问,我们刚才见过吗?”
什么意思,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手上一痛,是野猫攥紧了我的手腕,语气近乎哀求。
他说:“顾问……低头,低头……”
我定定神,决定相信他,低下头。就感到他发着抖的手掌正用力摁住我的脖子,似乎害怕我会逃跑。对着我有些神经质地耳语:
“我刚才,看到我妹妹跳下去了一次。”
这句话稍纵即逝,我的思绪大概是空白了一秒,也定定看他。
“咔……”
余光里,高六拧开了一瓶背包里还没遗失的矿泉水,仰头喝了起来。注意到我的视线,高六有些疑惑,又看了看野猫,没有掩饰目光中淡淡的关切。
我遍体生寒,又把目光转到身边伙计们的身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这是今晚陪着我下地的所有人员,我们一同在陷坑深处下爬,直到那一刻的变故,其实我并不了解自己和他人分别的时间长短。
谁先抵达地面,中途有没有人提前跟营地里的人有过交流?
有没有人,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泥中祟?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我心念一动,低头看向一路上被自己看了无数遍的手表。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涌了上来。
在营地人眼中,我们这群泥中祟,依然是面目亲切的伙伴,没有一丝异样。
那么,我看其他人呢?
我什么时候记性这么好了,今天刚组好的队伍,我竟然记住了每一个陌生人的脸,并在此刻都笃定认了出来?
“咕……呼……”
严二掌柜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我想到了他刚才极度反常应激的反应,突然一个激灵,难以置信看他。
严二直直看我,眼神完全是呆滞的。刚才那张彻底崩溃的脸上被汗水冲刷了一道又一道泥水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