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有人,有鬼,也有妖。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人、那个人,她怀了孩子,但是不敢告诉其他人,对了,还有一个恶霸,一直欺负那个女人,我们杀了他、我们杀了他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杀了恶人,真好!”
“还有鬼,真的有鬼的,就是那些孩子父母的魂魄,是吗?我制作的骨风铃被那些魂魄敲响,那些孩子就哭啊哭,一直哭……”
“是啊,”
段匆轻声说,“其实一开始,就是一只娑罗老树妖。”
“我拔掉它时,它说,它诅咒我。我爱的,会离我而去。我所要守护的,会化为飞灰。我信任的,背叛我。我依赖的,抛弃我。它说,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将痛失所爱,不得善终。公冶侯,你说,它说的对吗?”
公冶侯眼中闪过狠色:“我杀了你——”
他已经知道她不会再放过他了——
他忽然定住了,怔怔的望着穿入他身体的如飞刀的漫天花瓣。
段匆哈哈大笑起来,可是,那笑混杂着滚滚的泪珠,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公冶侯,你莫不是忘了,你如今在七杀阵中。”
公冶侯的嘴角流出鲜血,他默了片刻,忽地,同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钟乐啊钟乐,原来你还是没有赢,为了七杀阵成,你亲手将爱你之人做成了傀儡,哈哈哈哈哈哈哈,娑罗树妖果真说的没错,你这辈子,都将痛失所爱,不得善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简直如一个疯子一般。可是,段匆却并不气恼,嘲笑的轻声说:“那你呢?你口口声声,说你爱这人世,可是此时此地,你得到爱了吗?有人爱你吗?”
公冶侯一怔,缓缓转头,望向身旁的楚欢。
他朝她伸出手:“我好疼。”
楚欢面无表情。
“我,好疼。”
公冶侯说。
“……”
没有任何回应。
公冶侯微笑起来,掌心灵力闪现。
“我,好疼。”
“疼?哪里疼?”
这次楚欢蓦地鲜活起来,一脸焦急的打量着公冶侯,“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到底哪儿,我看看啊……”
公冶侯满意的微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神情却慢慢的空洞起来。
白帝城第三场屠杀当日,漫天都飞舞着灵力汇聚的流箭,可是,那时,却有一个娇小的影子张开手臂,无畏的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挡住了那“致命”
的一击。
那是他的阵法,“致命”
不过是他的伪装。可是,她不知道,她以为他会受伤。
他本来有机会帮她止血,帮她包扎,帮她疗愈伤口,让她活下来。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抱着她,看着殷红的鲜血一丝一丝流逝。
那时,或许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