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平静了一瞬,后怕又令她彻底慌了神。戚师师扑入他怀里,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将脸埋入他胸膛前。
她声音里尽是哭腔,道。
“姜朔,我不准你死。”
“我不准你再离开我,你要陪着我,此生此世,都长陪在我身侧。我不准许你再行莽撞,不准你丢下我一人,我不准——”
忽然,她的脸被人捧起。
双唇被人堵住,所有的话也在唇间戛然。姜朔吻住她,那惊惧的话语,哭腔潺潺的声息……满腔的炽热都在顷刻间融化在口齿之间,与温热的舌一道缠绵。
“不会了。”
姜朔轻吻着她的唇角,像是定下了某种承诺,温声哄着她。
“不会了,师师,再也不会了。”
飞雪漫天,二人在一片风雪之中拥吻。
冰冷的寒霜被炽热的心跳融化,明明身处寒冬腊月,戚师师明明曾那般畏寒,此时此刻,却感受不到分毫的冷。
姜朔紧抱着她,罔顾身后嘈杂的、凌乱的人声。唇齿间的炽热宛若温和的春风,带着些许兰花香气,顺着鼻息,钻入人心头。
曾几何时,她的心头,竟也悄然生出了一朵花。
一朵娇小的、明媚的,却向阳而生的花。
戚师师于他怀中抬起头。
“姜朔,”
她道,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们成婚吧。”
……
这一场雪不知下了多久,落在人心底,却似乎历经了四年有余。
第三次出嫁那一日,盛京下了很大的雪。
满地红妆,满地银装。
红与白相衬着,不是凄美,反倒显得这场婚宴愈发圣洁而喜庆。
戚师师一身红妆,坐在花轿上。
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喜服,是佩娘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而头顶的那大红盖头,其上那双交颈鸳鸯,亦是由她与姜朔二人所缝。
这是她第三次坐上喜轿。
没有前两次的慌乱与惊惶,新娘子坐在花轿上,双手熨帖地搭在双膝处,平静的目光被那一方盖头尽数隔绝。
“吉时到——”
千帆过尽。
她抿了抿唇,心中竟凭空添了许多期许。
一路上锣鼓喧天,欢喜的恭贺声不绝于耳。清风长送,簌簌的飘雪亦作飞花漫天。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司仪拖着长长的尾音,让她被婢女扶着走下花轿。
姜朔已在不远处等着她。
虽隔着一层盖头,她仍能感受到——雪粒簌簌,落在自己衣肩上,仿若一朵朵纯洁而绚烂的花。
不远之处,那人一身红衣玉立于此,身形笔直,宛若芝兰玉树,清清肃肃。
看见她走来,姜朔的眼神似乎又柔和了些。戚师师的手被对方稳稳牵住,迈步跨过那烧得正好的火盆。
“一拜天地——”
远处雪色未散,天际仿若翻滚着霞光,只一瞬间,她似乎又看见当初街角处那个躺在血泊之中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