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上那一双凤眸,戚师师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她不在乎。
她根本不在乎。
这四年的不闻不问、百般苛待,早已将她的性子打磨得冰凉如水。如今她心中,唯有陪伴了自己整整四年的元宝与佩娘。
见她此般,男人眼底重新有情绪涌动,如同层层波浪。
“戚师师,你说话。”
床笫之上,她轻声叹息。
“姜朔,你放我走吧。”
“你说什么?”
戚师师乌发披肩,露出那雪白的、纤细的颈,一双温婉而清冷的杏眸,此刻正与他四目相对,重复道:
“妾身说。大人,您放妾身走吧。”
或是她心冷,将她留在此处,无论关她多久,都是徒劳。
说完这句话后,戚师师便低下头去。她敛目垂容,蜷长而浓密的鸦睫遮挡住少女心底里的思量。月色倾落,将她一张本就清艳的小脸映得愈发干净瓷白,也照得愈发清冷无情。
她不再去看姜朔。
虽如此,却仍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是生气了。
周遭气氛暗沉,就连窗外的天色似乎也变得几分阴郁。不知过了多久,戚师师只觉得身前床榻一轻,他一言不发,生气地拂袖离去。
偌大的寝屋,又恢复一片寂静。
夜色沉沉,窗外似是又要落雨。
阴阴沉沉,不知是何人在生闷气。
……
自从这一晚过后,姜朔再没有来过相思苑。
也不知是记仇或是其他,他接连有好几天未曾回府,乌春大人也一次次地同她道:
戚姑娘,统领大人今夜留宿宫中。
戚姑娘,统领大人今夜留宿友人府中。
戚姑娘,大人今夜不回来了……
每当乌春前来禀报,坐在窗边的戚师师只低垂下眼,她平淡无波地应了声知晓,而后又望向窗外那四四方方的天。
她与姜朔,陷入一场无声的、冰冷的对峙。
与此一同转变的,还有府中下人们那些风言风语。
即便没有出门,戚师师也能明显感觉到,姜府之中,关于她的闲言碎语明显添了许多。众人凝望向她的眼神不止是从前的恭敬,在此之中,甚至还有几分打量、审视与怀疑。
这些她都不在乎。
唯有一件事。
“听说了吗,裴家终于定罪了。现下整个京都都传遍了,圣上亲自批了卷宗,再过几日,整个裴家便要流放去北疆了呢……”
闻言,她右眼皮无端跳了跳,终于坐不住了。
这是戚师师自从来到戚府之后,第一次离开相思苑。
院内的花又开了许多,一簇接连着一簇,好一番春意喧喧。
她找到乌春,微微躬身,垂首于黑衣之人身前。
见她此般行礼,乌春显然不敢受用。他尴尬地朝后倒退了半步,而后道:“您若是想求我们大人,此刻怕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