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带她走。
……
暖炉燃起,香雾渐渐缭绕,又被冷风吹着,飘散在少女指间。
正出神间,窗外忽然落下一道人影。
戚师师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伸出手,拂去她眼角的泪。
少女怔神,愣愣地抬头。耳畔落下一声极轻的叹息:“你又哭了。”
屋外寒冷,姜朔手指微凉。温热的泪珠就这样被他轻柔拂去,戚师师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问:“你怎么来了?”
这里不是瑶雪阁。
是裴家的后院。
对方不答,只低下头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飞身入窗。
见状,戚师师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而后又后悔,心惊胆战地对来者道:“外头有人,你、你不该进来。”
为了掩人耳目,姜朔今日未穿紫衫,只穿了一件颇为低调的黑衣。他的眼形未改,乌发亦用着一根发带高束起……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昭示着戚师师,眼前之人不是她故去的裴郎,而是她的奴才,姜朔。
她心中胆寒,唯恐自己与朔奴的事被旁人发现。
姜朔攥握住她往外推搡的手腕,压低了声:
“我方才,去前院替你看过他了。”
听了这一句话,大小姐愣了愣。
她的手腕也顿住。
果然不急着赶他走了。
“外头在做法事,他的尸骨已收殓入棺。”
姜朔愈凑近了些,低下头,声音缓缓。
“只是……院中裴家亲信众多,我没有机会替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日影摇晃,金乌也一寸寸往西沉。冷峻的东风裹挟着微沉的日光,将少女面庞映照得愈发白皙。
只一霎时,戚师师面上便失了少许颜色,她抿着发白的下唇,半晌,才咬出极轻的一句:
“谢谢你。”
她未能去见年少爱人最后一面,将会是她此生最大的憾事。
冷风吹拂着少年眼睫,他眸光翕动着,忽然上前一步。
戚师师抬头:“朔奴?”
对方怜惜地伸出手:“大小姐,你的脸都哭花了。”
房门紧掩着,窗牖却未阖。冷冰冰的院风扑打在脸上,刮得人面颊生疼。
姜朔低垂着浓黑的睫,轻声叹:“大小姐很想他。”
戚师师顿了顿,点头:“嗯。”
在瑶雪阁时,她尚未觉得思念这般难捱。可如今,她是在裴家,再往前走些便是那人的问兰阁。这里的每一条道,每一条小径,似乎都落了那人的影子。
叫她如何不去想,如何不去念。
冷风吹拂着,少女面上又白了一白。
戚师师有一双很灵动、很漂亮的杏眸。
她的皮肤如牛乳般凝白,一双眸子却格外乌黑透亮。此时此刻,那双杏眸却露出几分哀婉感伤的神色。她的眸光如水,清澈见底,潺潺地,渐渐地,流淌过人的心房。
姜朔走近她。
迎风扑来少年身上的香气,很清冽。
刺破房内醺醺然的雾气。
她的手忽然被对方捉住。
戚师师微惊,忍不住唤了声:“朔奴?”
他在做什么?!
手指交握,少年将身形愈发凑近了些。他身上的香气愈清冽,顺着冬日里的寒风,竟莫名叫她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