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屏息静气,凑眼在那钥匙洞上向外瞧了瞧,便发觉小仙女与慕容九妹竟还在外面那屋子里。小仙女斜斜倚在墙上,似乎在出神地想着心思,慕容九妹身子站得笔直,面色苍白得可怕。铁心兰竟也在这屋子里,她坐在药鼎前,正将鼎中的药一粒粒择出来,分别装到几个铜罐里。她满眶泪水,每捡一粒药,眼泪就落下一滴。
小鱼儿瞧得直皱眉头,暗笑道:“我本是要害慕容九妹的,哪知却害了她,想来是慕容九妹恨我入骨,竟把气出在她身上,叫她来做苦工。”
顾人玉呢?顾人玉想必是连这屋子都不准进来。
小仙女出了会儿神,突然向铁心兰走过去。铁心兰一惊,手里握着一把药丸,洒了满地。
语声自钥匙洞里传进来,只听小仙女叹道:“你不要怕,我不会难为你了,咱们都是被那小鬼骗苦了的,正是同病相怜。”
铁心兰垂下头,眼泪一滴滴落在衣襟上。
小仙女展颜一笑道:“来,快动手,我帮你的忙,看来咱们若不将这些药丸整理清楚,九姑娘是不肯给咱们饭吃的了。”
慕容九妹冷冷地瞧着她们,面上没有一丝笑容。
过了半晌,小仙女忽又道:“那张图你可是真的被那小鬼骗走了?”
铁心兰默然半晌,低声道:“不是骗,是我送给他的。”
小仙女道:“送给他你为什么要送给他?”
铁心兰霍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高兴送给谁就送给谁,这事谁也管不着。”
小仙女怔了怔,失笑道:“你凶什么?”
小鱼儿暗笑道:“小仙女外刚内和,铁心兰却是外和内刚,这两人性子当真是两个极端;而慕容九妹呢,她练了那种鬼功夫,外面冷冰冰,心里只怕也是冷冰冰的,这三人中,最不好惹的就是她了。”
又过了半晌,小仙女道:“你还生不生气?”
铁心兰垂下了头,似也有些不好意思,别人若对她凶恶,她死也不服,别人若是对她好,她反而没法子。
小仙女道:“那张图你想必是看过了的,你可记得?”
铁心兰道:“我记不清了。”
小仙女道:“我可不是想要那些藏珍,我发誓决不动它们,只是,我想那小鬼必定会到那里去的,你若记得那地方,咱们就可找着他,我替你出气。”
铁心兰头垂得更低,道:“我真的记不得了,我不骗你。”
小鱼儿自钥匙洞里往上瞧,正好瞧见她的脸,只见她说话时眼珠子不停地在转,不禁暗笑道:“她想必是记得那藏宝的地方,只是不肯说出来。这丫头看起来老实,嘴里直说不骗人,骗起人来却笃定得很。”
心念一转,又忖道:“她为何要骗人?莫非是为了我?我对她这么坏,但到现在为止,她非但还是不肯说我一句坏话,听到别人说我坏话,她反而要生气,这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他似也有些痴了,但瞬间又暗中自语道:“我管她是为什么,反正女人都是神经病。”
忽见慕容九妹快步走了出去,小鱼儿正在奇怪,她又走了回来,手里却拿了个小小的铜勺子。
小仙女道:“这里面是什么?”
慕容九妹道:“铅。”
小仙女奇道:“铅?你拿铅来要做什么?”
慕容九妹也不说话,却将那铜勺在火上煨了半晌,目中突然露出一种残忍而得意的光芒,口中缓缓道:“里面那屋子,反正也没有用了,我索性用铅将这钥匙洞塞住,这样,谁也休想再进得去,谁也休想再出来!”
小鱼儿瞧见她那笑容,已觉不对,再听到这话,更是心胆皆丧,这慕容九妹好狠毒的手段,竟想将小鱼儿活活关死在里面,她虽然发觉小鱼儿,却绝不说破,只因她生怕小仙女和铁心兰还会救他。
小鱼儿大骇之下,赶紧想弄开锁冲出去,但慕容九妹已一步掠过来,小鱼儿只瞧见铜勺在钥匙洞外一晃,接着,就什么也瞧不见了,铅汁,已灌了进去,外面的人声也一起被隔断。只听外面突然有人在铜门上敲打起来。
这慕容九妹竟生怕小鱼儿在里面敲门,被小仙女与铁心兰听见猜出,所以她竟自己先敲起门来,小鱼儿再拍门,外面也听不见了。
小鱼儿又惊又怕,跺足大骂道:“慕容九妹,你这妖妇、恶婆娘,你的心为何要这么狠,我又没害死你爹妈,又没强奸你,你为什么定要我死!我方才若不是瞧你那把瘦骨头全无兴趣,早已趁机修理了你,你现在只怕反不会要我死了。”
他破口大骂,什么话都骂了出来,在恶人谷长大的孩子,骂人的技术,自然也比别人高明得多。这些话若被慕容九妹听见,不活活气死才怪,只是四面石墙坚厚,钥匙洞又被塞住,小鱼儿骂得虽卖力,外面连一个字都听不到。
骂了半天,小鱼儿也知自己骂破喉咙也是没用的了,在屋子里乱敲乱转,想弄出条出去的路,怎奈藏冰的屋子,必须建造得分外牢固,不能让一丝热气透入,正是天生的牢狱,小鱼儿想尽法子,也挖不出一个小洞。
小鱼儿苦笑道:“谁说这屋子没用了?这屋子用来关人,岂非比什么地方都好得多?看来,我真要变成条冻鱼了。”
他已冷得牙齿打战,只有盘膝坐下,运气相抗,一股真气传达四肢,这才渐渐有了些暖意。小鱼儿本不是个用功的人,方才纵然明知自己将大好机缘白白糟蹋了,他也满不在乎。只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个聪明人,武功好不好都没关系,反正无论多厉害的人遇着他也无可奈何,他又何必吃苦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