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娶什么续弦?”
孟白甫心中猛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你总不能是要让秦王入赘吧……”
“那不至于,”
孟追欢伸手去扯孟白甫的袖子,“阿爷,让我再招个赘婿吧,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呢,咱家不能绝后啊!”
“你要是真心里有列祖列宗,你就该有羞耻心,夫婿才走多久啊就忙着找续弦了,”
孟白甫还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你和秦王的那些事儿,我都替你害臊!”
“你不给我招,我便自己招,长安城中想娶我的人从曲江池排到龙首原去,我才不信招不到!”
门外一阵吵嚷,傩公傩母在前,举火逐鬼;小孩敲鼓、声雷喧喧、扮护僮侲子;男人吟唱、风凄露下、演斑斓虎鬼,原是驱傩
驱傩:古代驱除疫鬼的仪式。
之人。
孟追欢被赤豆拉着去看那驱傩之戏,不外乎是些鬼作怪、人打鬼;鬼又作怪、人再打鬼的把戏,赤豆却看得有趣,不住起哄。
在队末的一大一小、两驱傩人却行到孟追欢前停住,小的忽而抱住孟追欢的大腿,一声哭腔,“阿娘!”
赤豆也认出了这两人,忙抱起小孩就往宅院中走,更是吩咐了奴仆将门看好,孟追欢入门后就径直拉下了李承玠的虎纹面具,“你自己闹也就算了,怎么能将他也带出来?”
孟祚新抱着孟追欢的手便开始哭,“阿娘你别怪阿叔,是我求他、他才带我出来找阿娘的。”
李承玠还穿着扮鬼怪的衣裳,他人高马大却耷拉着半截虎皮,十分滑稽,“今夜的驱傩人都是明光军中人,我俩都戴着面具,待驱傩人行到朱雀大街,我们再混进去入宫,不会有人发现的。”
孟追欢虽嘴巴里是责怪,但却将小孩抱在怀里看了又看,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宫中饭食合不合阿新胃口啊,要不要在阿娘这里吃些?”
孟祚新眼眶中含着些泪花,“原先宫人乘上来的菜都是冷的,幸好皇后娘娘来了将他们都训斥了一遭,便再没有吃到过冷食了。”
孟追欢拿手指抹掉眼角的泪,“那读书呢,现在是哪一位师傅在教阿新念书,阿新可喜欢他?”
“没有请师傅,”
孟祚新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但阿叔每夜都会给带过来一堆书,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阿叔。”
孟追欢瞅了李承玠一眼,“阿新,那你便认秦王为师傅,快给师傅磕头敬茶。”
孟祚新听了阿娘的话,便跪下去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李承玠心中窝火,他教导自己孩子,竟要被称作师傅,却碍于孩子在这儿不能开口。正这时,外头响起了急促地敲门之声,一戴鬼怪面具,着驱傩服的男子,朝着李承玠行了个插手礼便道,“王爷,驱傩人已至朱雀大街。”
李承玠只是在孟追欢耳边轻轻道,“今日是除夕,他是该给父母双亲磕头的。”
:傲杀人间万户侯
孟追欢虽然埋怨李承玠嘴巴不干不净,但他昨日特地带孟祚新来看她,她心中还是甜蜜欢喜的。元日一早,她阿爷就入宫上大朝会了,她带着丫鬟仆人一同换了桃符、贴了门神,就要往她祖宅拜年吃席了。
孟家四姻九戚、来往通婚,元日里拜年迎来送往都要费好些功夫,这个是加了“同平章事”
的宰辅夫人,那个又是哪一州刺史的儿女探亲,孟追欢跟在她二婶后面,叫了一日的人,话了半天的家常,这些人又总是拿着一副大有八卦的表情打量着她。
“八娘啊,”
孟追欢在这一辈中行八,她二婶就跟着家里人一同唤她八娘,“你看看,这些人在背后再怎么嚼舌根,见了面还都是亲戚,不也得笑盈盈的吗?”
“八娘你要是实在心中有气,二婶便将全长安城最骄纵的姑娘、最纨绔的小子说给这些人家!”
她二婶张佩兰,在长安城中交游颇广、左右逢源,却凭的是一身说媒的好本事,她牵过的姻缘线比闺阁里的绣线还多;她手头合过的八字比算命先生的卦还广。
孟追欢捏着帕子俯耳道,“二婶你先别操心别人家了,我想找二婶帮我说一门赘婿,等孝期一过就成亲。”
张佩兰呼道,“二婶早就想帮你说亲了,可你阿爷非不同意!我早就说了孔文质那人八字不好,是个早夭的命,你姨母还是非把你嫁给他,我定给你说个全长安最好的赘婿!”
孟追欢笑道,“那就借二婶吉言了。”
张佩兰沉思了一会儿,面露难色道,“八娘啊,秦王知道你招赘婿的事吗?”
孟追欢深吸一口气,“知道啊,他还很支持啊……”
“那便好,”
张佩兰抚抚自己的胸口,“八娘呢,想找个什么样的?”
“身高品貌,长相体态,我一律不挑,关键是要有才华,不论是农田水利、经商盈利,还是攻防机巧、能谋善断,只要有一门通晓的,我就想见见,正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
张佩兰却心中称奇,自己这侄女从前不是只看样貌,其余一律不挑的吗,莫不是被那几个面如冠玉的男人伤着了,这才性情大变?
“还有男女不论,只要有才华……”
张佩兰惊叫一声,八娘竟然受情伤至此,竟然养出些磨镜之好,她刚想出言劝阻,就听道她侄女悠悠道,“我是说秦王,秦王也托二婶你说亲,也是同样的条件,最为重要的是要先交一篇策论与我俩过目。”
“秦王也要说亲?”
孟追欢重重点了点头,只怪自己没什么哥哥弟弟,要败坏还是败坏李承玠的名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