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开口的!
江新月想到昨晚被翻来覆去的事,醒来之后自暴自弃地将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蹭啊蹭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眼神直愣愣地看向散乱衣服地方之处。
她抿了抿唇,从床上爬了下来,踏着床边整齐摆放的锦鞋走过去。她一把将衣服捞起,从夹层之处找到一张油纸包,视线就黏在油纸包上,长久地没能挪开。
油纸包里装的是她好不容易背着裴三弄来的迷药,据那个小书童说只要混在酒水当中让人喝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就会昏睡不醒,没个两三天绝对醒不过来。
两三天足够她骑马到乾县。
她在清水镇买面脂时听说乾县来了一批人在找人,她越听越觉得像是徐宴礼来寻她。哪怕不是徐宴礼,她也想去试试看。
她好歹也算是侯府小姐,外祖家声名显赫,又怎么能甘愿就在这深山小屋中如同普通农妇一般老去。
这不该是她的生活。
仍旧细嫩的指尖攥紧了药包,她最后还是握着药包走出去。
小厨房是在主屋的东边,才进屋就看见了一座农家的灶台。
台面被收拾得十分整洁,锅铲、笊篱、筅帚等用具在清洗之后被齐齐放在靠窗的小木架上,再旁边是一口盛满了清水的大缸。水缸的旁边就是一座矮橱柜,再往里是靠着墙面被码好了一整面被劈好的木柴,木柴的上方则是四五个被悬空吊着的篮子。
篮子里放着什么江新月其实不大清楚,因为她很少碰这些,了不起就是在裴三做饭的时候添两根木柴。
不过她想做饭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回忆着裴三以往的动作开始照猫画虎起来。
可一个时辰之后,她对着灶台旁四盘可怜巴巴的菜以及厨房的一片狼藉,整个人都沉默了。
不是啊,裴三做饭看起来不是很简单,就是将东西切切碎放下去炒啊,怎么区别就这么大?
看着桌子上黑得分不清原来食材是什么模样的菜,她一张脸都差扭在一起。这些东西,就是裴三肯吃,她也不好意思拿出手的。
正要将东西倒了再来一次时,外面忽然响起女人的惊呼声。
“裴家娘子!裴家娘子!出事了!”
女人的声音很是洪亮,冷不丁将她吓了一跳。
手指沿着灶台的边缘擦了下,火撩撩的疼痛从指尖窜起,她打了个哆嗦就将手缩回来。
还没顾得上手上的伤,外面的声音就更急促了,她没顾得上手上的伤,朝着外面走去。
才出门,就看见一位穿着葛青色麻衣的娘子满脸着急地站在栅栏外,探着头朝院子里看。
见终于有人走出来,她歇了一口长气,双手一拍道:“你快去劝劝你家男人,他去了柳家将二牛关在屋子里打呢。那嚎声,哎呦呦……”
江新月被说得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他不是进山了?又怎么会去打人?是不是弄错了。”
裴三性子有点摸不清。
他身上煞气重,手底不像是干净的,她也亲眼看过他确实屠了一个寨子。
可真要是说起来那群山匪各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站在山形复杂的优势做尽了杀伤抢掠的勾当,连官府都轻易不得动弹。
除了这些人,她可就没见过裴三同村子里的人起过什么争执,甚至知道村子里有些孤寡之人生活不易,将所猎的野味都贱卖出去,算上在打猎上花费的功夫,都算得上是倒贴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好像说卖给二牛什么东西,起了纠葛。”
花大娘表情一下子变得夸张起来,手跟着比划起来,“你是没看到,你家男人往前挥一拳头,二牛的鼻子都出血了。那群怂货也不敢上前拉架,光站在外面听着人惨叫了。”
她刚说完,就拉着江新月就往村口的地方去,感受到小娘子手上细嫩的肌肤,她没忍住在上面又摸了两把。
啧,真滑溜。
怪不得这小娘子什么都不会做,裴三依旧将人如珠如宝地待着,不知道村子里多少姑娘家气红了眼呢。
江新月没注意自己被一个大娘占了便宜,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裴三打人的事情上,眉心一直抽搐着跳个不停。
她没做过坏事,做之前将今天的场景在心里盘算了几百遍,谁知道临头还出现这样的意外。
她恨不得将所有的佛祖菩萨拜上一遍,希望这件事别拖太久,她偷偷摸摸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可都全下到了酒里。
这样想着,她一路往柳二牛家走,远远地就看见有一群人正围在低矮破败的土屋面前,不停劝说里面的人。
“裴三,别真闹出人命了。柳大娘身体都不能动了,要是二牛真的被打出什么好歹来,她日子怎么过。”
“你就行行好,有什么过节出来说清楚就是,别把官府的人招来了。”
“是啊,二牛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些。”
……
江新月还没有走进,就听到这些话心里就不大舒服。
要不是知道那柳二牛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赖,之前全靠老娘种几亩薄田生活,她就要以为柳二牛是什么孝子贤孙。她实在是讨厌柳二牛,短暂几次偶遇,她都能感觉到蚊蝇大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视线。
可再是讨厌,听到里面不断传出来的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和柳二牛痛苦口申吟声,她仍不可避免地觉得一阵牙酸。
这裴三是真打人了?
江新月又惊又惧,打了个哆嗦,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那座低矮的木门,却也不敢上前了。
“裴三郎,你娘子过来了,赶紧别打了!”
花大娘可不管她的退缩,将她往前推了一把,扯着嗓子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