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灰扑扑的颜色当中,江新月一身的绛蓝色就显得格外鲜活。
要说她是来庆祝老夫人得病的都有人相信。
老夫人原本不疼的头,在见到那一身扎眼的绛蓝色时突然就疼了起来,一张脸也拉了下去,就差没直接说“我不高兴”
四个字。
江新月知道其中的缘由,还睁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我来看你,你不高兴?”
旁人可能听不出这句话有什么,而老夫人立即就反应过来。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只要她敢说一声不高兴,这个丫头就敢立马转头出去,不留神就跑去徐家。平时去了也就去了,严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不知道。
可想了想昨晚,二儿子同自己说的事,老夫人活生生将这口气吞下去,气得胸口都在不停起伏,憋出一句话来。“高兴,我怎么不高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夫人这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可老夫人经常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语调对着自己,徐氏反而觉得正常没能反应过来,奉承地说:“初初一直很惦记着您,这是对您的孝顺呢。”
老夫人被噎住,随即又迁怒徐氏,“那就是说,你不孝顺?”
屋子里站满了人,还有不少小辈在场,老夫人严氏的这番话几乎没给徐氏一点面子。
徐氏似乎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要凝成实形,羞耻窘迫当中带了一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埋怨,“我没有这个意思。”
“成了,你这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老夫人看到徐氏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才觉得畅快,似乎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权威。
屋子里所有人都低下头,不管内里怎么想都表示出对老夫人的尊敬来。
这极大地满足了老夫人的掌控欲,结果眼光在扫到稳稳当当坐着的江新月时,气又涌上来了。可现在偏偏不能拿这个孙女怎么样,严氏剜了她一眼之后,索性将自己的目光狠狠地转移走,说起今天的目的来。
“我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说。”
老夫人这句话一开口,底下人的反应都不相同。
杨氏是长房这边,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大房吃亏。她虽然不知道老夫人要说什么,也应了一声,“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有人搭话,严氏很顺畅地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是想,现在年底事情多,府中进进出出不知凡几。原本要是我还没病着,还能帮着你一把。可现在我病着,总不能将这么大的担子全都压到你一个人的头上去。不然就叫老二家的,抽空也帮帮你,就算她在我面前尽孝了。至于老三家的,和老四家的,带着几个姑娘轮流照顾我就成。”
往常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徐氏不揽权,有时候为了讨婆婆和江仲望的欢心,还会在私下里补贴让怀远侯府的面子上好看。
杨氏乐得高兴。
三夫人范氏则是撇撇嘴,这又是和三房没关系。大房借着过年的机会捞油水,二房挣体面,三房就什么都不是。她又看了看坐下最下放同隐形人差不多的王氏,心里这才稍微平衡一点点,她也就比王氏强一点。
而就在这点事要被拍板定下来时,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
“要不然让三婶婶同二姐姐也帮忙吧。”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江新月也不觉得慌乱,镇定道:“我听说三婶婶原本理账的能力就极好,二姐也从小跟在三婶婶后面学,就是没个实际的机会给她练练手。不如就赶巧,就着这次机会也让三婶婶多教教二姐,也好让别人知道府里也有这么一位能主事的姑娘。”
范氏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
原来这好处还有轮到她的一天。
她耳朵立即竖了起来,恨不得直接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初初倒是没有说错,我理账的本事确实还不错,明珠旁的我不敢保证,这点绝对是随了我。”
杨氏的笑容龟裂,没说出一句话。
老夫人也被这突然的变化闹得措手不及,气闷范氏完全不会看人脸色,“这不是小事,我不放心。再说了,我这个病总需要人照顾。”
“老夫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还不是从什么都不会过来了的。”
范氏也不管老夫人黑不黑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新月那丫头会提到自己,可眼前这个机会自己若是不抓住的话,那可真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她立即捏着手中的帕子起身,坐到老夫人身边来,“您要是担心没人照顾,我和明珠轮流照顾好您再去办事,保准两边都不耽误。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这么大孩子总得要练练,总不能日后出去过日子了,两眼一抹黑是不是。”
说完之后,她朝着自己的女儿招招手,“明珠,你来和祖母说说。”
江明珠也开始走上了相看与被相看的路,知道这管过事的姑娘同没管过事的姑娘完完全全就是两个身价。
她父亲的仕途可以说能一眼看见底,现在能靠着的就是怀远侯府的名声。可旁人也不是傻子,非长房的姑娘在家世上都是要打上一道折扣,她也只能增强自身的本事去弥补。
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个重要的机会。
她走到老夫人身边,眼神中都是希冀,“祖母,孙女愿意去试试的。”
若是光是范氏闹腾,老夫人会毫不犹豫镇压下去,毕竟范家都开始没落了,范氏还在她面前抖什么威风。
可江明珠不同。
江明珠是一个已经养成且容貌不错的姑娘,运作一番日后的前程未必会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到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