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下意识要回头,但顾闻序动作却更快,林予深只觉得自己被推了一把,进入眼中的世界变得混乱翻转,耳边大概是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莫名的声响,像是锋利的东西划破布料,又或者不是布料,而是别的什么更加脆弱的、单薄的东西,林予深被那声响刺得头疼,同时间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自心底而生。
林予深急切地偏转过头,入目的就是顾闻序浸在血迹中的身影和苍白的面孔。
瞳孔紧缩,伴随而来的是脑部的晕眩和耳边的没来由的轰鸣。
时间被拉得很长,有好几秒钟,林予深僵在原地,四肢先是发麻,接着又是无法控制的颤栗和抖动。
顾闻序怎么来到的医院,他又在手术室外等了多久,林予深是毫无印象的,意识骤然恢复,就像木偶人猝然拥有了生机,是在白兰心和顾泽锋赶来以后。
彼时顾闻序刚从手术室出来,从医生口中得到伤势不危及生命的肯定消息后,林予深麻木冰冷的身体才终于渐渐有了温度。
林予深注视着顾闻序紧闭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又将目光移向顾闻序插着针管的手掌,轻抬起手,握上去前,一只手突然出现的却有力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扭头,林予深见到的就是满脸慌张忧心的白兰心,和一个紧皱着眉,神色不悦的中年男人。
猜到对方的身份,林予深低垂下眼,掩住微红的眼眶,很轻地说:“对不起……是因为我…”
顾泽锋不耐地打断他:“你出去。”
林予深默了默,将未言尽的话咽下,没再说话,又看了顾闻序一眼,转身慢步出了病房。
在病房外站了半个小时,病房门终于再度打开,林予深迅速抬眼看向出来的人,是白兰心。
想问顾闻序的情况,但还没有开口,白兰心已经冷冷开口道:“我们聊聊。”
和白兰心来到一楼,选了块僻静的角落,林予深问:“闻序他…怎么样了?”
白兰心看他一眼,淡淡开口:“情况良好,很快就会醒来。”
一口气松了下来,紧绷的身躯在这个时候终于略微松弛下来,但下一秒,白兰心又道:
“我以为你只会在事业、前途方面对闻序形成阻碍,没有想到你还有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能力。”
心脏倏然被攥紧,林予深握了握拳,静默了两秒,闷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是谁的责任我们会追究。”
白兰心冷声道,“你需要想的是,你真的还配留在闻序身边吗?”
“如果你给他带来的只有伤害,那你还能够心安理得地赖在闻序身边不走吗?”
当晚,林予深独自回到和顾闻序的小区,夜已经深了,林月红却还没睡,林予深推门进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林月红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看见他回来,林月红匆匆起身,走上前,发现只有林予深一个人,疑惑地问:“小顾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林予深嗓音紧了紧,迅速侧过身藏住自己的不对劲,佯装平常地低声道:“他有事,要回家一段时间去。”
“这样。”
林月红点点头不疑有他,跟着林予深进屋,走进厨房,边倒热水边道,“两个人那么晚都没回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都没敢去睡。没什么事就好,赶紧回房去休息。”
林予深应了一声,却是坐在沙发上没动。他望着林月红在厨房的模糊的背影,一瞬间像是见到了这些年来的林月红。
没有离婚时倍受蒋峰虐待的林月红,还有离婚后为了养家糊口日日操劳的林月红。记忆中,从前的林月红身量挺直,很强大,很能干,就好像没有不会的事,没有能将她击倒的东西。
但是这一刻,林予深却惊觉林月红已经不知不觉被时光带去年轻,变得苍老,脊背微弯了下去。
但林予深很快又明白过来,林月红塌下来的脊梁不仅仅是因为年华逝去,更是因为这些年为他、为这个家所做出的一切。
“怎么还不睡,真是的,都多晚了。”
林月红从厨房走了出来,见林予深还坐在沙发上,轻声抱怨一句。
林予深没有说话,直到林月红走近,近到林予深看清她脸上的每一根皱纹,头发上的每一根白丝,胸口倏然变得沉闷。
他躲过林月红的视线,低低开口:“就去了,妈,你也早点睡。”
林月红“诶”
了声,看着林予深回房,这才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片黑暗,只有银白的月光照亮一小片角落。
林予深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有多年前林月红身上的伤疤,有现在的林月红面颊上的皱纹,有狂暴施暴的蒋峰,有那些对他和顾闻序的恶意评论……
但最终劈开一切,清晰地呈现在脑海的,是顾闻序受伤流血的画面。
然后思绪就被斩断了,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林予深无法再控制自己去思考和判断,他该做什么样的选择,没有人能够告诉他。
许久,林予深什么也没想,只是放空地睁眼,直到太阳穴开动刺痛,生理性困意袭来,林予深终于闭上眼。
闭上眼的一刻,思绪忽地又活了过来,在迷蒙的、千丝万缕的思路中,林予深突然就明白过来——
蒋峰对他的恶意从来就没有理由,只要有蒋峰在,他身边的人,他爱的人,都会受到伤害。不管是林月红,还是顾闻序。
第二天,林予深睡醒时感受到的就是双眼的肿胀和后脑的酸痛,看了眼时间,将将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