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门压得甚低,朱棣一时未听清,但也知不会是夸赞言辞,略挑剑眉道:“你说什么?”
朱橚自不会再重复,打个哈哈,转了话题:“四哥,嫣夫人知你要娶王妃,可同你闹了?我府里头的那些个妾室们,只要听到我可能娶哪家的小姐,就拈酸使醋得让人头疼无比。”
朱棣放下信函,眉眼微沉:“嫣儿非不识大体之人。”
“四哥,你说那
徐家小姐,日后真会成为大明的皇后?”
朱橚的话问得不无疑虑,他眼珠一转,认真的盯住朱棣,“而且四哥你当真是因诚意伯的一句谶言而愿娶她?”
朱棣深幽如潭的目光挪向壁上悬挂的宝剑,眼神中锐光闪烁,语气沉稳若磐,亦透着深思:“魏国公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素着,如能唯我所用,何需忧矣?”
朱橚点头,啧声道:“我就道四哥你不会看中那种不解风情的女子。不喜珠钗喜庄稼,啧,母后竟也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真是怪哉!”
对他的话,朱棣并未回应,脑海里浮现徐长吟在他房中恬淡而眠的那幕。之后,那一幕总会悄无声息的钻入他的脑海。
朱橚所言无错,她的姿容比不得赏汝嫣,喜好迥异得与众不同,性情也比不得旁的大家闺秀。时而温驯得无趣,时而倔强得恼人,时而又机敏得令人侧目……这样的女子,他何曾遇见过第二个?
天有寒意,然街头仍不减熙来攘往的热闹景象。
一辆马车从魏国公府往燕王府的方向驶去,风携着凉意,呼呼地拂着马车外悬着的金铃,迎风发出清脆的声响。
闭不透风的马车里已辅上了厚绒,徐长吟穿得也不见单薄,却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正煮着茶水的娉望赶紧关切的问道:“小姐,莫不是真的染了风寒?”
徐长吟放下书册,端过她沏好的一盏香茗,浅啜一口,煞有介事的道:“怕是有人在背后编排我才是。”
娉望见她无事,也去了几分担忧,亦自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那此人必然是尖脸猴腮,牙尖嘴利之辈!”
徐长吟挑眉,“何以见得?”
娉望做张做智的解释:“小姐您素来是耳根子厚实,若不是那等极是嘴尖齿利之人说的话,您怕是难以有所感觉。”
徐长吟瞪眸,“言下之意,你是说我反应迟钝?”
娉望嘻嘻一笑,“奴婢岂敢?不过您此番嫁了好人家,少不得有人在暗地里编排些酸话。”
徐长吟斜睨向她,“你怎知是会是好人家?”
娉望睁大眼呼道:“小姐,这天底下还有比皇家更好的人家么?”
徐长吟放下茶盏,摇了摇头:“咱们换个说法,若让你在王行五与贵阶子弟之间选择,你会如何抉择?”
娉望愣了愣,旋即红着脸小声道:“奴婢自然是听凭小姐安排。”
“若我还你自由身,赠你千金身份,你又当如何挑选?”
娉望抿了抿小嘴,倏地抬头,眸光坚毅:“行五哥虽只是小贩,却对奴婢真心好,奴婢如若有福气,愿与行五哥共为连理。”
徐长吟未笑话她,只道:“那于你心中,王行五虽无富贵身份,却也是你的好人家,然否?”
娉望知她话意,撇了撇嘴道:“小姐您又未有心上人,何需拿这些较论?”
“你怎知你家小姐未有?”
徐长吟轻哼一记。
娉望摊手道:“您每日三个时辰在书房,两个时辰在菜园,还有一个时辰琢磨着如何扩大菜园子。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些年,未见鸿雁传书,也未见曲水流觞叙幽情,您倒与奴婢说说,何处生出个心上人了?”
徐长吟难得语塞,半晌方摇首叹道:“哎,我为何要教你读书识字?让你如今这么牙尖嘴利,真是自作孽矣!”
娉望得意的咯咯笑个不停,“奴婢跟在您身边,啖了三年的书墨,当然不能丢了您的脸。”
徐长吟仍是叹息不已。就在主仆二人的闲语间,马车渐渐停下,车夫在外禀道:“小姐,已到了燕王府。”
徐长吟理了理衣衫,娉望先行下了马车,转而扶她下来。
燕王府管家明诚已在府前恭候多时,一见她,立即上前见礼:“见过徐小姐,王爷正与吴王殿下在书房议事,故命奴才在此迎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