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廷取来金创药,给卫凛肩头的伤处换药,刚刚缠好细布,余光又瞥见他喉结上那圈隐隐见血的牙印,立刻默默地垂下眼,硬着头皮装没看见。
看那大小和齿痕,明显是女子咬的。
其实他也不知自家主子明明是去追夫人,怎么变成了领个陌生女子回来。他带人寻到林中时,就见自家主子紧紧揽着那女子,两人昏在一处,衣衫湿透,很是凌乱。
若说那女子是刺客吧,主子却把她安置在夫人的主屋里,可若说那女子是旧识吧,主子偏又让人严密看守,像是生怕人跑了一般。
这两日里,因为崔缜的事,言官们的弹章如雪片般地一封封递到了御案之上,个个跟疯狗一样追着他家主子咬,今日早朝散后,老御史乍一看见他家主子喉间那个牙印,更是险些没气得厥过去,什么“狼心狗肺、沉湎声色、不知廉耻”
的叱骂之言不要钱似的往外砸。
长廷知道自家主子身处这个位子,遭过的骂早已数不胜数,但是被骂“沉湎声色”
,属实是破天荒头一回,最奇的是,他主子竟还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
实在古怪得很。
“公子,姜汤好了,喝些驱驱寒。”
荣伯敲了敲门,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长廷回过神来,上前从荣伯手里接过瓷碗。
“嗯。”
卫凛掩好衣襟,松松披了件玄色大氅,抬头看见他手中的姜汤,目光略一沉吟。
长廷心领神会,轻咳一声,给荣伯递了个眼色:“荣伯,这姜汤给主屋送去一碗没有?”
“……没有。”
荣伯好像忽然意识到点什么,忙道:“我这便送去。”
说着,他转身就要出门,却被卫凛从后叫住:“不必了。”
长廷和荣伯都微微一怔,稍感意外。
卫凛又道:“去醉仙楼订一锅杏仁羊肉,再另盛碗慢炖的羊汤,给她送去。汤里撒些细碎的椒粉,加几滴老醋,不要放姜。”
荣伯知晓羊肉驱寒的效用也是极好的,于是愣愣地应下,退了出去。
长廷听得暗暗咋舌,只觉主子最近真是越发莫测,自己这个第一心腹也有点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昨晚带回的那两个活口,招了没有?”
卫凛忽然问道。
长廷摇了摇头:“还不曾。”
卫凛凤眸中泛起寒意:“用杀手楼的法子拷问,仔细下手,留一口气,看他们是否识得这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