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俞鸣章缓缓走进去,随即感受到一股热流,龙禹正开着空调在前台看书,面前放了一个白瓷杯子。
“回来了?”
龙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早上去哪了,怎么蔫成这样?”
“图书馆。”
俞鸣章把书包卸在玻璃圆桌上,往超市四周打量了一眼,“哥,封绵绵没来吗?”
龙禹抬眼看他:“哟,你这会儿怎么又没礼貌了?”
俞鸣章顿了顿,组织语言重新问:“哥,绵绵姐没来吗?”
龙禹摸了摸浅口杯的把手,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说:“哦,来了啊。”
俞鸣章有点沉不住气,问道:“那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你猜不到吗?”
龙禹把白瓷杯往前推了推,笑着说:“我十二点做的,有人私自给别人牵红线,牵完还躲着,不回消息也不回家,这会儿只有看的份了。”
俞鸣章低头去看,咖啡上面用拉花做了一个——盆栽。
他嘴唇一动,问道:“这是什么?”
“仙人掌。”
龙禹抬眼看他,那表情和声音都有点奇怪,好像在暗讽他应该挨巴掌一样。
俞鸣章心虚道歉:“哥,对不起,我以为你们要谈很久。“
龙禹没理他,拿着那本书又翻起来。
俞鸣章看了他一会儿,一把端起冷冰冰的咖啡快速倒进嘴里——高端的饮品往往都只有极少的分量,他两口就喝光了,把杯子放在龙禹前。
“哎!大晚上的别喝——”
龙禹还没来得及阻止,俞鸣章又说:“很好喝,谢谢哥。”
龙禹已经生不起来气了。
俞鸣章又问:“哥,绵绵姐跟你表白了吗?你们开始谈恋爱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龙禹的脸,等龙禹说话,像在等一个审判。
长久的沉默,龙禹温和的声音响起:“你觉得呢?”
俞鸣章突然反应过来,那颗死去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他问道:“你拒绝她了吗?”
龙禹还不说话,但这就是默认了。
“为什么啊?”
俞鸣章昨天就感受到了封绵绵的决心,也笃定她必然能感动到龙禹,而且他知道,他哥一直挺欣赏封绵绵的,他想了一会儿,问道:“哥,是因为你不喜欢她吗?”
龙禹笑了笑说,“封绵绵突然跑过来说不介意我有心脏病,不介意我不想要小孩儿;我们那天说的话,你转头就说出去了吧?”
还叫交换秘密,这保密时间都没超过三天。
要说龙禹和封绵绵这场拉锯,其实真的很久了。
封绵绵喜欢她在班上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因为封绵绵在日记夸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在牛奶里泡过,发色和经典款的芭比娃娃一样……她是学习委员,有男生去她课桌上拿作业就看到这句话,那时候封绵绵的绰号叫悍匪,跟男孩子打成一片,调皮的男同学总拿这事取笑他们。
最后这件事情还闹到老师那儿,班主任是那个栓皮带要留很长一截戳在外面的奇葩周老师,把两人叫到办公室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两人齐齐摇头,周老师的意思也不是斩断早恋情丝,反而跟他们说:学习难搞,爱情难得;这个年纪的感情是极为存粹的,要好好对待别人的心意。
他们俩被周老师进行了一番爱情教育,双双红着脸进教室,班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哎唷”
声,龙禹觉得周老师说得对,他想要是封绵绵说喜欢自己的话,他一定要郑重地表明自己的意思,可是封绵绵那天找他却只是道了歉,说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在高中那段时间,像红锁那样的试探又发生过几次,都被龙禹回以相似的暗示;本以为随着大学这件事就结束了,可封绵绵今天告白的时候说:小时候就喜欢的,哪有那么容易忘记?果然年轻时就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回想起这些,龙禹苦笑着说:“真是的,说我有病拒绝不掉她,要说不喜欢才行。”
俞鸣章大起大落的心脏又被塞进了困惑,他其实想不通,他本来以为封绵绵能成功的,可能就连封绵绵本人也这么觉得;到龙禹这儿,好像故事不按既定的轨迹走了,长情又忠诚的人没有等到喜欢的人。
因为龙禹很拎得清,他说不喜欢。
那喜欢是什么?即使是单恋,但封绵绵的感情也极有分量了,真的有人会放弃这样沉重的感情追求虚无缥缈的喜欢吗?
俞鸣章问他:“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龙禹皱着眉笑起来:“又来?我不是说了不结婚吗?”
俞鸣章不依不饶:“假如呢?假如你很健康,没有生病,也能……有健康的孩子,你也很想结婚——你会选什么样的?”
龙禹说:“你知道爱情三角理论吗?”
他看过的书俞鸣章基本都看过,自然也知道这个理论:它说爱情关系有三个要素:亲密性、激情和承诺,不同的要素组合成为不同类型的爱情[1]。
龙禹往后靠着,把工学椅压得后仰,慢慢说道:“很多人都是出现了一种或者两种就认定了是爱情,选好了人,囫囵过了大半辈子;如果是我要选的人,那必须三个要素都满足才行。”
俞鸣章心想:那哥你想要的是完美式爱情。
随即又想到:龙禹因为身体的原因,自觉是没办法给别人作出承诺的,他好像因为这个因素就剥夺了自己所有的资格。
那边的龙禹转了转椅子,本着关心弟弟的心思,还是问道:“小鸟儿,你说你喜欢男的,不管是出现过哪个类型的喜欢,是不是说明你有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