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衍后来又说了什么,可秦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个字都没入耳。直到陆之衍一再地叫她,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表妹,你可是又不舒服了?”
迎着陆之衍关切的眼神,秦姝一阵心虚。“我没事,表哥方才说什么?”
陆之衍没想到自己情真意切的一番话,秦姝竟然不曾入耳,面上热浪滚滚,心底却不住地发涩。
“没什么……表妹送到这里就行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让陆之衍情绪低落,秦姝有些歉疚地看着他。她知道陆之衍对自己的心思,可他们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
“听姨母说,朝廷今年加开恩科,今年的秋闱,表哥会下场吗?”
秦姝嗓音温柔,柔和的日光照射在她晶莹柔嫩的面颊上,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表妹希望我去吗?”
没想到一向谨守分寸的表妹会主动关心自己,陆之衍一颗失落的心忽然急促地跳动起来。
迎着他热切地目光,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夜陆之珩冷漠至极的警告,秦姝心中一滞,噙着一抹笑,真诚地与他对视。
“表哥才思敏捷,又格外勤奋,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次科考定能大展宏图。”
眼前的少年因为她的鼓励而欢欣雀跃,一双眼眸闪烁着不曾见过的光彩。他紧张又欢喜,双肩微微颤抖,极力地克制着满心的喜悦激动问道:“表妹真的觉得我会高中吗?”
“表哥一定会高中的。”
秦姝毫不犹豫地答道。
“借表妹吉言,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陆之衍激动地握住了拳头,一双眼眸满是坚定和喜悦。看向秦姝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份势在必得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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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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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衍走后,秦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到他斗志昂扬的模样,心中也轻松了几分。
陆之衍是个很好的人,她虽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却也不愿意真的误了他的前程。姨母对她和母亲有恩,她不能恩将仇报。
“秦姑娘这是改变主意了?”
陆之珩冷淡的声音从背后陡然传来,秦姝只觉脊背发凉。
漫天的愤怒淹没了理智,秦姝愤愤地转过身看着高高在上眼神冷漠的陆之珩,心里的不满几乎喷薄而出。
“我有没有改变主意与大公子何干?”
看着秦姝几乎要喷火的眼眸,陆之珩心中一怔。她怎么就这般生气,莫非是被他说中了?她当真已经改变主意,要巴上二弟这一棵大树了?
她果真和那些意图攀附的女子别无二致是吗?是他看错人了。
即使愤怒,秦姝也没有错过陆之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嫌恶。他凭什么嫌恶?秦姝心中苦涩,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从他眼中看到毫不掩饰的厌恶。
即便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因为他而产生多余的情绪,但心里却还是阵阵刺痛。
眼睛又开始发烫了,不愿被他瞧出破绽,秦姝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原以为秦姑娘志向高远,原来也不过如此。”
陆之珩话语中的轻蔑击垮了秦姝最后的理智,她眼眶泛红,脚步一滞,却倔强地不曾回头。
“二弟这般身份,与他做妾也不算委屈了你,我倒要先恭喜你了。”
说不出心中复杂的情绪波动,陆之珩也没想到一向冷静的自己会对着一个姑娘说出这般刻薄的话。
秦姝强忍着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可她却失去了还口的勇气。说什么呢?何必要和一个看轻自己的人辩解?反正再过两个月她就会离开,又何必与陆之珩再起争执。
园子里人多眼杂,她不能让姨母为难,也不能让母亲担心。只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心底便再没有陆之珩的半分位置。
秦姝强忍着泪水,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知微院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陆之珩突然有些后悔。是他过分了,他不该多管闲事,也不该出口伤人。
可胸腔内那莫名翻滚的酸楚又是从何而来?他心烦意乱地朝浮光院走去,安溪不安地跟着他,心里却有了一丝疑虑。
大公子和表姑娘,他们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当日晚膳过后,秦姝伏在秦母肩头,幽幽诉说了心事。“母亲,等孝期一满,我们就离开尚书府吧。”
秦母疑惑不安地看着秦姝,端详了她片刻才着急地问道:“怎么突然想离开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快告诉母亲。”
看着秦母关切的样子,秦姝红着眼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不想再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秦姝伸手搂住了秦母的胳膊说道:“母亲,咱们在京城里还有两间铺子,拖管事帮我们赁一个宅子,也不必多大,有三两间屋子就行。到时候我们在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蔷薇花,再搭一个秋千,就像父亲在的时候那样,好不好?”
听着秦姝美好的描述,秦母心中酸涩,眼眶也跟着红了。夫君还在的时候,她曾是人人羡慕的夫人,夫妻和睦恩爱,女儿漂亮懂事。
可夫君撒手人寰后,她们孤儿寡母受了多少委屈,又流过多少泪?这两年她已经习惯了隐藏情绪,可女儿的这一番话却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眼看着秦母就要落下泪来,秦姝将她紧紧抱住,也跟着落下泪来,哽咽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提起父亲,母亲,你不要伤心了。”
秦母摇了摇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是你的错,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定是不希望看到我们伤心的。好孩子,当初是为了逃避秦家人的逼迫,才不得不到尚书府来寻求庇护。这一年下来,我又怎会不知道你的委屈和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