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了。”
严帮主一脸的恍然大悟,看似不经意的笑道:“不过咱们江南一带,倒是很少有人专门练枪。毕竟这种兵器,除了战场杀敌,还真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玩意儿……不过话又说回来,贤侄不是本地人?”
眼见着严帮主越问越多,冯老三连忙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辙过去。口中笑问道:“严帮主向来不怎么在岸上走动,今儿进城,可是有什么要事在身?”
这话颇有送客的意思。严帮主却是恍若未闻,摆着手笑道:“冯三哥也是知道的。咱们这一行当,也是看天吃饭。今年年景大好,官盐就收成好,盐商们手中积压的存货多卖不出去,只好打打咱们的主意?所以我们今年是不好做啦。”
严帮主说到这里,目光又是不经意的扫过霍青毓的双手,口内说道:“冯三哥要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掺和进来,只怕要竹篮打水喽。”
听话听音儿,冯老三听到严帮主这一番话,立刻想明白了。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严帮主真是严重了。我这是小本买卖,还拖家带口的,哪里有那个胆子掺和进江湖生意?不瞒严老哥,我这侄儿打京城过来,就是为了散散心,等明儿我还得把人送回京城去。”
严帮主这回也听明白了。心下一松,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实在了。当即声如洪钟的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从前就听那些读书人讲过,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贤侄是有大志向啊!”
“既然是来扬州游玩,有机会到河上走走,这小秦淮的风光虽好,倒是不适合贤侄这种年纪了。”
严帮主自觉风趣的说了一句,又是哈哈大笑。
冯老三陪着严帮主寒暄了一回,严帮主这才拱手告辞了。
霍青毓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严帮主的背影。过了半晌,才出声问道:“此去京城,是要走运河的吧?”
冯老三连忙应是。
霍青毓轻笑一声,又问道:“你和这些贩私盐的也熟?”
冯老三心下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回话,霍青毓已经转身走了。
好像刚才那句话,真的是随口一问。
自扬州到京城的水路两千余里,冯老三租了一条商船,又在扬州本地采买些刺绣漆器等玩意儿,准备带到京城贩卖。也算是没白费工夫。
霍青毓对此不置可否。任由冯老三忙里忙外的一顿张罗。
与此同时,留在扬州料理家事的杨嬷嬷也带着女孩子们预备起北上的行李来。
神京路远,且南北水土大不相同,一路又是坐船又是坐车的折腾,孱弱一点的只怕倒在路上也未可知。众多女孩子们心念霍青毓的恩德,尤为精心的预备了薄厚衣裳、干粮点心并各色丸药散药,直到色、色预备停妥,正式启程,又是倏忽小半个月。
时值七月,运河上全都是北上的漕船和往来的商旅。冯老三仗着自己有一张八面玲珑惯会哄人高兴的嘴,一路上不断蹭在漕船后头,借赖着漕帮的威名庇佑自己的安危,以免有些水匪打量着他们人单势孤就起坏心。
霍青毓不愿横生枝节,外出行走时向来打扮成小后生的模样儿。她身量还未长成,又承袭了霍家武艺,小小年纪英姿勃发倒不容人小觑。押送漕船的兵丁把总们见了,立刻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霍青毓出身将门素性桀骜,然而经历了上辈子那番磋磨,该和软的地方也懂得放下身段。
于是在运河这一路上,霍青毓一改她在冯老三面前的寡言少语高深莫测,同押送漕船的兵丁把总们相处的极为投契。出手又很大方,再加上冯老三在旁敲边鼓,几顿酒肉下来,这些漕帮的弟兄们恨不得同霍青毓称兄道弟拜把子。
彼此既然相熟,霍青毓再有意无意的问起漕运上的事情,那些兵丁把总们也不再言语含糊。借着酒肉兴致,全都推心置腹的大吐苦水。把沿河两岸关闸衙门“吃拿卡要”
的陈规陋习全都讲了个遍,其花样繁多巧立名目之举,简直闻所未闻,直叫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