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左纵贯身躯的那道疤痕,变得红,甚至隐隐有些像是刚长出来的嫩肉。他疼的嘴唇哆嗦,额头大汗淋漓,眼角像是渗出血来,甚至呼吸都像是破风箱一般,却咧嘴笑起来:“……金核种进来几十年,妈妈还是第一次取走灵力。”
他手指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说不上来,很不一般的滋味,抓着我的手……否则、我要怕了,我感觉我又要被人撕成两半等死了……”
“妈妈,我不想死……”
羡泽凝视着他。
戈左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在撒娇,还是真的回忆起彻骨的恐惧。
被吸取金核的时候,金核也会不稳定甚至短暂失效。
他会因为这种濒死的感觉,而想要激烈反抗吗?
如果他本能的求生欲特别强烈,内心一定不希望她拿走金核,恐怕早就开始设局,想方设法的阻止她。
羡泽就想确认这一点。
一旦他特别激烈凶狠的求生反抗,她就打算直接掏走他的金核,然后不再跟西狄人多废话,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戈左在剧痛中丝毫没有挪开目光,他看她抬头回望,嘴角又咧起笑容。他总是笑得露出犬齿,看起来既有几分爽朗纯真,也隐隐有种嗜血张狂。只不过此刻他笑容有些勉强,嗓音也哑了:“妈妈还像当年那样,不肯相信任何人。不过我确实不值得信赖、我确实是你身边没用的人……”
羡泽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如此炙热冲撞,几乎是主动挤进她的灵海里来。
她一瞬间都有些站不稳的晕,往后踉跄了一下,一双粗糙滚烫的手握住了她的腰,他像是嗓子眼里都有血一样,沙哑笑道:“妈妈眼都晕了,那我或许还不是那么没用……”
羡泽伸手想要推他,但手只是压在了他胸膛上,没能用力。
戈左靠在树干上,真像是怕极了,手指不断摸索着想找到她的手,仿佛孩子在痛苦与黑暗里想要紧紧牵住,她指缝之间挤入他粗粝的指节,汗湿的掌心贴在她掌心,与她十指交握的瞬间,他出了安心的喟叹。
羡泽感觉到,他涌来的灵力慢慢平稳,但她灵海之中仍有被热流烫到的知觉。
……真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啊。
羡泽半闭着眼睛,她都没注意到自己愉悦到尾巴都从从衣裙下钻出来,腰靠在戈左臂弯中。戈左的呼吸也渐渐不再像破风箱那般,他开始有力气慢慢说话了。
“跟我的手比起来,妈妈的手其实也挺小的。”
“靠着我吧……我搂着,你不会倒的。我想到我的灵力都会成为妈妈的一部分,这些年我从来不敢疏忽了修行。”
他一旦有了力气,又开始喋喋不休,痛苦却兴奋的呼吸就在她鬓边。
“你刚刚说我一直叫妈妈的话,你会兴致全无。”
“那我们真是不一样啊。”
“因为我每次叫妈妈的时候,都会……”
……
金核带来的灵力,不单单是恢复了她胸膛处的伤痕,也带来了夹杂着回忆的梦境。
梦里接续上了戈左讲述的故事,她眼前也是熟悉的雪山与草地,人声鼎沸的巴扎。
戈左和那群孩子们,带她进入城市,为她讲述各种风俗与凡间生活。
戈左总是贴着她最近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群孩子脸上会有莫名其妙的青紫色,他们也都不敢再叫她“妈妈”
,而是叫她“夫人”
或“大人”
,只有戈左会这么大声的叫她。
他本来就高大漂亮,绿瞳如同碧玺,总会热情的将各种点心羊奶捧到她面前,眨着眼睛蹲在旁边看她吃东西:“嘿嘿,好吃吧?妈妈还想再吃一份吗?”
她对于谁家货摊上的亮晶晶珠宝玉石多看了两眼,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衣袖枕头下。
羡泽也能想到来源。不过戈左应该是没什么钱的,这些东西估计是抢过来的。
那时候他们所在的城市中心,就是一片湖水,湖畔是一片连绵的神龛祭坛。